“叶小姐竟只用一半的价格便将孙掌柜的店铺盘了下来,您可真是厉害!”
叶清染在望仙楼内宴请众人,钱掌柜举杯敬酒,发自内心的佩服叶清染。
暖儿笑得具有荣焉,仿佛钱掌柜是在夸她一般,弯唇道:“不仅如此呢,孙掌柜还将店中的茶叶一并都送给我家小姐了。”
孙掌柜以为她家小姐是待宰的肥鹅,殊不知小姐一早便备好了屠刀。
叶清染利落的发髻上只簪着一支墨绿色的玉簪,墨眉轻扫,眉长而目深,唇不点而朱,明艳之中又有三分梅雪的冷清。
“今日皆仰仗众位相帮,我敬众位一杯。”。
孙掌柜聪明有余,诚信不足,总是以次充好缺斤短两,是以早已无人光顾他的茶叶铺,这两年更是持续亏损。
他甚至比钱掌柜更急于出手店铺,如今被隔壁的臭豆腐摊一搅,更是唯恐无人问津,是以叶清染只用了一半的价钱便盘下了铺子。
叶清染执杯弯唇,遥敬众人,然而未等酒杯触及红唇,便被一只如玉的手轻轻阻隔。
“程公子?”叶清染侧首,不解其意。
程昱拿走了她手中的酒盏,又抬手斟了杯茶,推至叶清染眼前,动作流畅得犹如行云流水。
他浅淡一笑,声音轻柔得如同窗外暖阳,“叶小姐以茶代酒便好。”
钱掌柜怔了怔,也连连道:“是是,咱们几个哪有让小姐喝酒的道理。”
叶清染接过茶盏,对程昱颔首轻笑了下,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酒过三巡,钱掌柜略上了酒劲,眼眶泛红着道:“叶小姐,这店铺日后便托付给您了,只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钱掌柜请说。”叶清染放在杯子,端坐倾听。
“这铺子其实乃是家中祖产,只我着实没有经商头脑,否则但凡能够糊口,我也不忍卖了祖产。
院中那棵梧桐乃是在下祖父为祖母所植,已近百年,如果方便,希望叶小姐能够留下它。”
钱掌柜心地良善,但也正因如此缺乏雷霆手腕,多次被人坑骗。
“那钱掌柜有何打算?”
钱掌柜又饮了一杯酒,扬着嘴角,努力露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家中还有些田产,我准备回老家过些清闲日子了。”
“掌柜的……”小伙计亦红了眼眶,嘴唇抿动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叶清染眸光微动,摇了摇头,“此事恕我无暇顾及。”
众人皆怔,唯有程昱神色未变分毫,只垂眸饮茶,恍若未闻。
“叶小姐,我们掌柜的帮了您这么多,求您就留下那棵梧桐树吧!”小伙计与钱掌柜共事多年,感情深厚,不忍看钱掌柜伤心失望。
钱掌柜忙道:“没关系的,这铺子已经是叶小姐的,本就是不情之请……”
“钱掌柜。”叶清染轻轻开口,打断了钱掌柜的话,面纱下的嘴角似扬起了笑,使得她略为冷清的眉目舒展了两分,“这铺子并非我谋生所用,是以我不可能时时照看。
既这棵梧桐树乃是您先祖所种,自应由您照顾才是。”
钱掌柜眼睛睁大,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叶小姐,您的意思是……”
叶清染眉目轻弯,笑意婉婉,“我无法时时留在店中,钱掌柜可愿帮我照看铺子?
您依旧是掌柜之职,除了月利,年底结算自然还会有您的好处。”
“可……”钱掌柜愕然语凝,急得小伙计直扯他的袖子。
“叶小姐不嫌我愚笨?”
叶清染摇头,轻笑,“钱掌柜的为人我信得着,只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叶小姐但说无妨。”钱掌柜也不愿离开居所,迫不及待的道。
叶清染望了一眼坐在钱掌柜身侧的小伙计,弯唇笑道:“这位小兄弟聪慧机敏,我希望他也能留在店中。”
小伙计一怔,他原以为店铺换了东家,他也该卷铺盖走人了,何曾想到竟还能留在掌柜的身边。
这对他来说哪里是要求,分明是恩赐,当即起身作揖福礼,“叶小姐……不,东家,小的没别的本事,但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辞别之际,叶清染对暖儿使了一个眼色,暖儿会意,半路悄悄下了马车。
“小姐这次又打了一场漂亮的仗,只不过那钱掌柜性情太过软绵,可能打理好店铺?”
叶清染摘落了面纱,放下发髻,将头上的墨绿玉簪换作了白玉的木兰花簪,又变成了温温婉婉的娇柔少女。
她弯弯嘴角,琥珀色的眸中华光熠熠,让人望之不愿移目,“我看重的并非钱掌柜,而是那个小伙计。”
忠心,机灵,又有几分血性。
钱掌柜虽不适合经商,但胜在良善诚信,又与那小伙计感情深厚,让他们一同共事,事半功倍。
两人回到芷兰院不多时暖儿也赶了回来,笑着对叶清染道:“小姐,那程公子的确是威震镖局的少东家,奴婢亲眼见他进了镖局,还听见镖局的人唤他公子,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叶清染略一点头,对镜启唇,喃喃轻语,“但愿吧。”
“主子,那小尾巴已经走了。”南风不屑轻笑。
就那手法还想跟踪他们,真是不自量力,若不是他们有意让她跟着,早把她甩开了。
“嗯。”苏御淡淡应了一声。
他已然露出了真容,此时弯唇清浅一笑,车外春色便瞬间寡然无味。
“驭人之术倒是了得。”
南风转眸,试探问道:“主子,不过就是买两个店铺而已,叶小姐真有您说的那般厉害?”
苏御扫他一眼,未语。
盘铺事小,但足以从细节处看出一个人的心机谋略。
借两家积怨省了大笔的盘铺银两,寥寥数语便让钱掌柜和小伙计感恩戴德,甘愿为她效力,足以看出她的心智。
苏御回到抚云轩时,嘴角依旧是微微上扬的,东风见了不禁询问南风,“主子今日心情怎的这般好?”
南风双手环胸,眼中噙着洞察一切的犀利光芒,“你们难道就没闻到恋爱的酸腐味吗?”
东风三人嗅了嗅,目光锁定南风身上,齐齐点头。
东风道:“酸腐没有,倒是闻到了恶臭。”
西风捏着鼻子,指着南风,“你掉进粪坑了?”
北风冷冷勾唇,语气阴凉,“想来是大限将至,已现腐臭。”
南风:“……”
他这是被孤立了?
啧,这感觉意外的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