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染带着锦绣暖儿正要出门,行至花园迎面正遇见卫锦珠。
卫锦珠一瞧见叶清染眼中便划过一道冷意,又很快被她掩饰在虚伪的笑容中。
“叶姐姐这是又要出门?”卫锦珠生得算俏丽,此时穿着一身水粉色的襦裙,更如一朵俏生生的桃花。
“嗯。”叶清染颔首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卫锦珠却未发现叶清染今日没有与她虚与委蛇,就连嘴角扬起的弧度也比往日低了两分,只顾笑道:“叶姐姐看着文静,没想到却也是爱玩的性子,竟三天两头出府玩乐。”
“临安热闹,难免想去看看。”叶清染嘴角保持着清浅的笑意,只这笑意不达眼底。
卫锦珠目露轻嘲,抿唇笑道:“那倒的确,临安毕竟是皇城,不是其他地方可以相比的,叶姐姐刚从邺城来,自然瞧哪都新鲜。”
叶清染不予理会,只一笑置之,“卫妹妹若无他事,我便先走了。”
卫锦珠紧紧抿唇,每次都是这般,不管她如何招惹叶清染,叶清染都如一团云似的,没有一点喜怒。
那种感觉便好像她根本不值得叶清染放在心里,宛若跳梁小丑。
“叶清染!”
卫锦珠冷声开口唤住叶清染,叶清染驻足,转身,唇角微扬,依旧云淡风轻,“卫妹妹还有何指教?”
卫锦珠行至叶清染身前,她仰起下巴,神色倨傲,“叶姐姐瞧着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我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叶姐姐好自为之,莫要惦记他人之物。”
叶清染如同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般,耐心含笑,“卫妹妹对我可是有什么误解,我何时惦记他人之物了?”
卫锦珠牵唇,轻蔑一笑,扶着头上的步摇道:“叶姐姐无父无母,是个可怜人儿,父亲心善愿给叶姐姐容身之地。
但叶姐姐要知,义女终究是外姓之人,叶姐姐莫要将自己放错了位置。
想来若你父母在天有灵,想来也不会愿意见到叶姐姐这般!”
卫锦珠这番话有警告提醒之意,不论叶清染是不是外室女,她一个外姓人便别想着与她这个嫡女平起平坐。
将军府嫡女的身份给了卫锦珠满满的优越感,可当她触及叶清染的眸光时,她嘴角的笑忽的就凝住了。
只因向来温温婉婉叶清染竟仿若变了一个人般,凤眸中流露出的冷然让她犹如置身寒冰之中。
她眼睁睁的看着叶清染朝她伸出了手,那只手纤细莹白,在日光下近乎透明。
可不知为何,她毫不怀疑,这只纤弱的手或许可以毫不费力便掐断她的喉咙。
她想躲,身体却僵硬的动弹不得,只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离她越来越近。
暖阳融融,她却觉的颊边的手传来阵阵凉意。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却忽听叶清染轻轻一笑。
她睁眸,便将叶清染摊平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片叶子,“卫妹妹的发髻上沾了树叶,如此便好了。”
卫锦珠怔愣原地,叶清染对她颔首一笑,缓步离开,待她反应过来时叶清染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花墙后。
卫锦珠只觉心口一阵发闷,明明是她占尽了上风,怎么反有种被叶清染拿捏了的感觉。
卫锦珠心中郁郁,望见一朵开在草地上的小野花便狠狠踩了上去。
明明是杂草一般的货色,还妄想与院中的名贵花草平起平坐,痴心妄想!
颊边似有发丝拂过,她觉得有些痒,伸手抓了抓,却觉得似乎更痒了两分。
她这才停下,只以为是日光太盛,刺到了她的皮肤,忙抬袖遮挡日光匆匆跑回了屋子。
……
马车上,暖儿气得小胸口起伏不止,恨不得将卫锦珠装进麻袋里踢上几脚,但她还是更怕叶清染生气,忙劝道:“小姐莫要与那个丑八怪一般见识,她就是嫉妒小姐有钱有颜,酸得很!”
“自然不会。”叶清染淡淡道。
她的时间不是用来与卫锦珠这般的人来计较的。
但,小惩大诫偶尔还是需要的。
叶清染进锦绣阁试衣服的时候,暖儿附耳悄悄与锦绣道:“小姐今天似乎心情不大好。”
“有吗?”锦绣回想了一番,也没想出叶清染与平时有何不同,“小姐有烦心事?”
暖儿挠挠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就是感觉。”
“感觉?”锦绣呵笑一声,抿唇道:“你平日里还是少用些感觉吧。”
“为什么?”暖儿皱眉不解。
锦绣弯唇,“因为你再不多用用脑袋,就要锈掉了。”
“你……你个老家伙!”
“呵,小丫头片子。”
若非叶清染走了出来,两人便要“拔刀相向”了。
“走吧,去盛安堂。”叶清染迈步而出,却在门前与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叶清染一时未察,肩膀被撞的一歪,面纱滑落垂下。
“姑娘,你没事吧……”
卫铮今日来锦绣阁是想询问可能订到金缕纱,结果未等进门便与一个女子相撞,他下意识想要去搀扶,可在触及女子那惊为天人的容貌时,动作与声音齐齐顿住。
叶清染早他伸出手时便侧开了身子,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戴上了面纱,冷冷抬眸,只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便无声离开。
暖儿回头看了一眼仍顿足原地的卫铮,小声嘟囔道:“今日还真是晦气,先后碰见了他们两兄妹!”
“他便是卫铮?”卫铮虽早已归临安,但叶清染还未曾见过。
“对呀,奴婢那日特意跑去二门处看了。”暖儿坚信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是以用银簪子换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回来。
叶清染略点了下头,并未放在心上。
卫铮却方才回过神来,忙扯过锦绣阁的小伙计,指着刚踏上马车的叶清染问道:“刚刚踏上马车的那位蓝衣姑娘是哪个府上的?”
小伙计顺势望去,只他的视线被行人所挡,恰逢一个刚从胭脂铺子走出来的蓝衣少女也踏上了马车,便笑道:“那位小姐是咱们店里的常客,是户部尚书家的赵小姐。”
“原是尚书府的小姐……”卫铮喃喃自语,转身阔步离开。
……
叶清染到盛安堂时,南风正在院中教叶辰习武。
院中的榕树下有一清绝公子正在挽袖品茶,端的一派清雅贵气,不是程昱又是谁。
见到叶清染,程昱起身笑迎而来。
叶清染心中却莫名有一丝烦闷,微扬着唇角道:“又遇见程公子了,倒还真是巧呢。”
程昱微挑了下眉,笑着请叶清染落座,抬手斟茶,随口道了句,“家里事多,这两日便都来此处躲个清闲。”
言外之意便是,他并未打探她的行踪,只是每日都来此而已。
叶清染握着温热的杯盏,心中有些歉意,但也只轻轻抿了口茶,沉默未语。
程昱凝眸望着叶清染,她神情虽依然轻和,但她今日总是低垂着眸子,偶尔抬眸,亦有浅浅的忧色。
程昱眸光微动,放下杯盏启唇轻语,“叶小姐聪慧过人,定通棋艺,不知可愿赐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