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觉得委屈极了,夫君心里无她便算了,她的亲生儿子竟也不向着她。
见卫锦珠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孙氏抹着眼泪,抽噎着欣慰道:“到底还是女儿贴心,就只有珠珠最关心娘。
有你这个贴心小棉袄,娘就一点不觉得委屈了。”
卫锦珠:“……”
她那是在瞪人好吗?
可怜她的舌头越来越木,现在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否则定要帮兄长一同开导母亲。
父亲担心她,她正好可以趁机与父亲撒娇,多得到些父亲的关怀,却被母亲两句话骂跑了,她怎么能不生气呢!
“将军!”
外间传来小婢女行礼问安的声音,卫锦珠眸色一亮,嘴角扬起。
她就知道父亲是疼她的。
卫锦珠忙看向孙氏,以眼神提醒。
孙氏终是会意,郑重的点了点头,伸手为卫锦珠掖了掖被角,语重心长道:“娘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娘这就把他骂走,不让他来烦你!”
卫锦珠:“……”
孙氏撸起袖子,俨然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卫锦珠忙起身拉住了孙氏,用力摇头。
“怎么了珠珠?”
卫锦珠口不能言,只能抬手指了指外间,用力摇头,又指了指榻边的椅子,轻轻点头,示意孙氏请卫城落座,得以让他们父女亲近。
孙氏皱了一下眉,迟疑道:“这样……不好吧。”
卫锦珠挽住孙氏的手臂轻轻晃动,目光极尽哀求。
孙氏望着可怜的宝贝女儿,心下一软,只得应下。
她将手搭在椅子上,望着卫锦珠的目光极尽宠溺,“好,只要能让珠珠高兴,娘这就用椅子把他砸出去!”
卫锦珠:“……”
卫锦珠恨不得以头撞墙,晕死过去才好。
可恨兄长竟早早逃了,将她一人置于这无助之地,她好恨啊!
母女两人拉扯间,卫城以抬手挑开帘子,温和的对身后唤了声,“清染。”
母女两人闻声望去,便见柔美温婉的叶清染如一朵木兰花般绽放在屋内,整个室内似乎都因她的到来而变得华光溢彩。
“孙夫人,卫妹妹。”
卫锦珠呆呆的看着叶清染,突然缩回了被子里。
她不想让外人瞧见她这副模样,尤其是叶清染。
“卫妹妹,让我来为你探探脉可好?”
叶清染那素来温柔的声音此番落在她耳中也好似带着嘲讽的笑意,她气恼不止,将床上的软枕狠狠丢了出去。
锦枕柔软,即便砸在身上也不会痛,但卫城还是一步迈至叶清染身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珠珠!”卫城声音冷了两分。
孙氏见卫城当着她的面还敢吼卫锦珠,抬手指着卫城的鼻子便骂道:“好你个卫城!你对我薄情寡义也就算了,今日竟还为了个外室所出的小贱人骂你的嫡女,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无耻之徒!”
“你住口!”卫城一个冷戾的眼神甩了过去,周身弥漫起的杀伐之气让孙氏的气焰降了下来。
“我再说一遍,清染是我义女,不是什么外室女,日后我若再听到有人污蔑清染,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也不再看孙氏,只对卫锦珠道:“你叶姐姐医术高明,她好心来看你,你莫要不懂事!”
卫锦珠委屈的簌簌落泪,只觉得脸上更痛了。
“珠珠!”卫城的声音又提高了两分。
卫锦珠这才不情不愿的将手腕伸了出来,只身体仍旧负气藏在被里。
叶清染弯了弯唇角,走上前为卫锦珠探了探脉。
见她收手,卫城忙问道:“清染,如何?”
叶清染从容回道:“卫妹妹的脉象有中毒之兆。”
“什么?”孙氏一听中毒,脸色瞬间白了。
卫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那可还严重?”
“能不严重吗,珠珠都肿成猪头了,呜呜……”孙氏跌坐在榻上,嚣张模样一丝也无,只剩下了恐惧和担忧。
叶清染摇摇头,宽慰道:“春日百花齐绽,又是花粉传播之时,本就容易有过敏之症。
女孩爱美,喜欢在屋子里摆放鲜花,甚至还喜欢以花卉沐浴,但有些花草相生相克,不可同时接触,卫妹妹便是这般情况。”
卫城也觉得卫锦珠这病来的蹊跷,果然是接触了毒物,忙问道:“依清染所见该如何诊治?”
叶清染望着缩成一团的卫锦珠,唇角微扬,声音轻轻柔柔,如同毫无攻击力的羽毛,“以银针解毒后,再喝两药要就全然无碍了。”
卫城的旧疾便是被叶清染的针术治好的,他自然相信。
可孙氏哪里肯让,就差要与叶清染动手了。
卫城命两个小厮直接把她拉了出去,又将门栓挂上,任由她如何叫骂都不为所动。
望着叶清染手中的银针,卫锦珠瑟瑟发抖,挣扎着避开。
“卫叔叔。”叶清染无奈的望着卫城。
“我来!”卫城挽起袖子,上前便将卫锦珠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仰头对叶清染道:“来吧清染,可以动手了。”
卫锦珠:“……”
叶清染走上前,笑颜如花,声音似水,“卫妹妹,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些,很快就好了。”
每一针都痛得卫锦珠撕心裂肺,但疼痛远没有她所受的羞辱多。
她永远忘不了,她的亲生父亲帮着一个外人用银针扎她,这个画面足以成为她永久的噩梦。
半盏茶后,叶清染收起银针,卫锦珠早已大汗淋漓,衣衫尽湿。
她躺在床上大口喘气,刚恢复些许力气,便爬起来狠狠道:“叶清染,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叶清染弯唇一笑,“卫妹妹已然好了许多,至少吐字已经清晰了。”
卫锦珠一怔,这才发觉自己的舌头已经不那般麻木了。
孙氏哭嚎着跑进来,本打算与叶清染拼命,可待看见卫锦珠,声音戛然而止,“珠珠,你的脸不那么肿了。”
虽然还是胖乎乎的,但红肿已消。
卫城笑得具有荣焉:“我便说清染医术极高,你们非不相信,今日若无清染,你的脸还不知要肿到什么时候!”
叶清染写好了方子,递给孙氏,“孙夫人,只需照这个方子抓药,早晚各喝一次,余毒便可全消。”
语落,她含笑望着卫锦珠,温柔轻和道:“卫妹妹这两日要吃的清淡些,少说话,多休息,不日便可彻底恢复。
妹妹有事再唤我,我便不打扰妹妹休息了。”
卫城嘱咐了两句,起身送叶清染离开。
孙氏掐着方子,不知所措,“珠珠,要喝她的药吗?”
卫锦珠起身跑到铜镜前,对镜自照,银牙咬了半天,方才狠狠挤出一个字,“要!”
这种明明厌烦却还要仰仗叶清染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卫锦珠双拳紧握,镜中少女目光怨毒,“叶清染,我们走着瞧!”
回去的路上,暖儿好奇问道:“小姐,二小姐的病只喝药不成吗?”
“当然可以。”叶清染含笑轻语,眸中波光荡漾。
卫锦珠缠人又嘴毒,她略施惩罚,但也未想真毁了她的容貌。
便是她不出手,用不了几日也会完全愈合,不过是她心情不甚舒爽,收点利息而已。
锦绣与暖儿相视一眼,两人同时轻笑出声。
锦绣此番终是信了叶清染说自己幼时顽皮的事,不过她觉得这样的叶清染反是更好。
以往的她完美的恍若并非存于现实,如这般会喜会怒反是更加鲜活明艳,没有那种风一吹便会消散的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