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宫门前一改威严冷肃,各家闺秀的华丽马车如同鲜艳的花儿点缀在在宫门前,争奇斗艳,甚至热闹。
马车上悬挂的银铃声响清脆,宛若少女悦耳的娇笑声。
建威将军府的马车行至宫门前,卫锦悠两人跳下马车便开始四处寻望,倏然两人扬起嘴角,卫锦悠笑意绚烂,朝着某一方向挥着手臂,“兰儿,我们在这!”
苍兰脸上的笑忽的就收住了,待走进两人方才蹙眉对卫锦悠道:“莫要叫的那么大声,听着怪别扭的。”
以前除了祖母他们并没有人这般亲近的唤她昵称,乍然听闻,只觉头皮发麻。
以往被人连名带姓的称呼,她觉得自己这名字听着还蛮高冷的,结果被卫锦悠这般一叫,生生把她变成娇滴滴的女孩子了。
卫锦悠忍俊不禁,抿唇含笑,“不这般唤你又该如何,总不能唤你苍苍?小苍?”
苍兰听得只撇嘴,真是没有最难听,只能更难听,只能认命的摆摆手,任由她们开心就好。
苍兰今日打扮的也颇为用心,草绿色的长裙清新怡人,裙上的花式并不复杂,以墨绿色绣着两朵花瓣硕大的墨菊,更添一分清雅。
“兰儿今日这身打扮倒是挺好的。”卫锦悠托着下巴赞道。
苍兰脸色红了红,不大自然的捏起了衣角,“有……有吗?锦绣阁的成衣而已,随便穿的。”
卫锦悠眯了眯眼睛,慧眼如炬,一语中的,“莫非兰儿也想做观音娘娘?”
“谁谁谁……想做了,我不过随便穿了条裙子而已,你们两个不也打扮的花枝花展,为何单单说我!”
叶清染与卫锦悠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轻笑出声,卫锦悠以帕掩唇,笑弯了眼睛,“兰儿可知现在该用哪一个成语来形容你?”
苍兰面颊红了红,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小声嘟囔道:“好了,你们都低调些。
虽说我今日确实用心打扮了一下,但你们也不必这般夸我。”
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可不敢当。
卫锦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欢快而又明艳,全无贵女应有的矜持,“你想什么呢?谁要夸你了,我是想说你现在的模样分明在脸上写着“恼羞成怒”四个字,不知道是谁不低调!”
苍兰:“……”
苍兰气沉语凝,张了张嘴却又一字未吐,只咬牙道:“算了。今日不与你一般计较。”
卫锦悠见状不禁诧然。
苍兰是谁啊,可是能将人骂哭的奇女子,竟然没有反驳她?
“不会吧,你竟然真的对做观音娘娘有兴趣?”卫锦悠本只是随口一句玩笑,却没想到苍兰竟是来真的。
“不行吗?”苍兰扬着下巴冷哼出声,以此来掩饰她的羞涩。
卫锦悠刮了刮自己的鼻子,“不是不行,就是没想到以你的性子会喜欢这个……”
苍兰容貌姣好,只是下巴略尖,身形又薄瘦,再加上“恶名”在外,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刻薄,与观音菩萨普济众生的形象不说不大相像,只能说毫无联系吧。
苍兰翻了她一眼,但忍住了没有毒舌相向,“我倒不看重那份荣耀,我只是……只是单纯的喜欢那条裙子而已。”
苍兰不解释还好,她这般一解释,卫锦悠的下巴险些惊掉,“真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苍兰!”
花朝节上,祈福的少女会穿着内务府所制的华丽衣裙,衣料名贵制作精美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条裙子上差不多缝绣了数百朵花。
苍兰平日里穿不惯那般花哨,但在花朝节穿就理所应当了。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平日里嘴巴那么毒,心里竟还住着个花仙子?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的腰都要笑折了,哈哈哈……”
“卫!锦!悠!我真是忍无可忍了!”苍兰终是爆发了出来,两人打闹成了一团。
叶清染弯着眉眼,含笑看着,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少女方才是世间最美的景致。
“叶小姐在看什么,笑得这般开心。”
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叶清染身后响起,惊得她心口蓦然一颤。
叶清染转身回首,便见如冷玉清霜般的少女正立在她身后,用一双清冷而明亮的墨眸端望着她。
林璇今日仍着一身月色长裙,但因进宫赴宴不能着一身清素,是以便在裙摆之上绣了一枝血色红梅。
只这般鲜艳的色彩却并未削弱她身上的半分冷清,反是衬得她宛若冰雪中的那一树梅花,傲雪而立。
叶清染避开视线,轻垂眼帘。
这世上总有你所不敢直视的东西,或是阳光,或是人心,亦或是某人的眸光。
林璇轻扫了一眼正在嬉笑打闹的卫锦悠与苍兰,樱花般的唇轻轻弯起一抹弧度,“无忧无虑的笑容真是让人羡慕。”
“你说呢,叶小姐?”林璇略一偏头,望向叶清染,眸中的光比起日光还要明亮晃眼。
叶清染颔首笑笑,不作多言。
说多错多,莫不如这般沉默着。
林璇见状也收回了视线,不再多语,与卫锦悠两人客套寒暄后,四人一同迈入宫中。
林璇目不斜视的走在叶清染身侧,她身形纤弱,但身上散发出的清冷气场让卫锦悠莫名生出不敢靠近的惧意,就连苍兰这般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对林璇也有些发憷。
便好像林璇是冷彻入骨的寒冰,触之则伤。
林璇侧眸,瞥了一眼跟在她们身后的卫锦悠与苍兰,抬眸问道:“叶小姐与卫小姐苍小姐可是好友?”
叶清染眉心动了动,牵唇露出一抹笑来,轻轻点了下头,“是的。”
林璇的目光停落在她脸上片刻,方才收起,望着前方幽幽呢喃道:“我曾经也有个好友……”
叶清染的心停跳了半拍,林璇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继而道:“我只有那一个朋友,我们是姐妹是知己。
我们说过要一同长大,一同出嫁,一同为人母,还要让我们的孩子继续做最好的朋友。”
林璇眼中泛起层层涟漪,眸光不再清亮,而是笼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她会骗我吗?”
叶清染亦望着前路,这里与先前并无多少变化,这宫里的每一条路都曾有她们嬉闹过身影。
曾几何时,她们两个也拥有少女应有的天真与烂漫。
“我虽不知林小姐口中的好友是何人,但既称为好友,又如何会有欺骗。”叶清染声音轻轻淡淡,疏冷又漠然。
可饶是如此,林璇还是弯起了嘴角,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叶小姐这般说我便放心了。”
叶清染颤了颤眼睫,薄唇轻抿,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皇后举办花宴,但并未直言举办宴会的理由,但众人心中清明,花朝节将近,常宁公主又卧床修养,自然是要选出在花朝节上祈福的少女。
但今日参加宫宴的竟还有临安的一众贵公子。
少女们虽觉诧然,但还是皆正襟危坐,端的是一副大姐闺秀之风,但偶尔眼神还会不自觉的飘向男子席位某处。
苏御与苏怀阳几人坐在上手位,四位皇孙本该最为亲近,但彼此之间仿若被无形的屏障阻隔,气氛古怪。
忽有一男子阔步而来,他肩宽背厚,很是英武,相貌也算英俊。
苏怀诚望见了,嘴角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亲切的淡笑,仿若他们两人才是亲兄弟一般。
胡继达也扬唇笑了笑,视线扫过坐在最上位的苏御,眼底算过一道寒芒。
他撩袍落座,神色与他的父亲是如出一辙的倨傲,“太孙殿下近来气色不错。”
苏御略一颔首,淡淡应道:“近来身体并无不适。”
胡继达冷笑出声,恶意满满,“原是如此,我还以为是太孙殿下看我姑母和表妹相继受罚,这才心情舒朗,气色也格外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