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彩裙的少女们言笑晏晏,她们容貌娇媚,低语温婉,比御花园中的百花更为夺目绚丽。
但一如园中百花般,虽皆开得正盛,又美得各有千秋,但总有那么一两朵花格外夺人眼目。
胡继达懒懒的倚着椅背,举着酒杯微眯着双眸,端详着那朵清尘脱俗的娇花。
少女身着蓝裙,素雅清净,但偏生她长了一双极其明艳的凤眸,竟将云水般的蓝亦穿出了魅惑众生的美。
这样的美人他以前倒是未曾尝过……
苏怀仁在胡继达身上嗅到了同样的味道,他们两人虽都可算万花丛中过,但他是个心疼佳人的,对每个女子都是柔情蜜意,这胡继达却喜欢辣手摧花。
“胡公子的视线是不是该收敛些了……”苏怀仁笑着挥动折扇,出言提醒。
胡继达略略转动眼珠,轻慢的扫了苏怀仁一眼,“那美人又不是你家的,我看几眼又怎么了?”
苏怀仁唇角弧度不变,“此时不是,日后未必不是。”
胡继达先是蹙了下眉,随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肆意调笑道:“女人在我这只分美丑,可不分是谁家的。”
苏怀仁眸光一冷,可他的这点怒意却不足以让胡继达有半分在意。
景王并不得宠,母族势力也只算泛泛,他如何会放在心上。
忽觉得脖颈间有一道冷意,胡继达自幼习武,感知比起常人更为敏锐,登时转身回首,却什么都没有望到。
那个方向唯有苏御正在举杯啜饮,宛若无欲无求的谪仙,矜贵清冷。
胡继达皱了皱眉,收回了视线,苏怀仁见状冷笑道:“胡公子怎么一惊一乍的,可是平日做了太多的亏心事?
对了,听说那个胡工头可是在狱中交代了不少事,想来胡公子是在为此事烦忧吧?”
胡继达眸光一凛,那个胡工头平日看着还有些小聪明,却是个胆小如鼠的,在牢里被随意一吓,便什么都招了。
如他这般小喽啰根本牵扯不到什么大事,但胡工头以胡家为靠山,修缮费用报价甚高,虽说众人心中清明,但被拿到明面上说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怀仁见胡继达脸色难看,笑得开怀又畅然。
苍御史那一番弹劾对胡府看似无甚大影响,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堂堂太子侧妃的母族,一品大将军,竟是连各府修缮院落这些小钱都要敛,着实有够掉价的。
百姓们向来喜欢“追根究底”,这件丢人事最后还是要被丢回太子身上,谁让胡氏是太子最心爱的女子呢。
不知道太子大伯从江南回来,会不会把鼻子气歪。
胡继达见苏怀仁一脸苟笑,斜挑唇角,“景世子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那金刚经抄了多少了?”
苏怀仁气焰顿时灭了。
今日有宫宴,他才暂时被放出来,待结束后他还要去抄那根本看不看懂的金刚经。
鬼知道他那天怎么就腿抖了,还好死不死的撞翻了皇祖父的棋盘,要说人倒起霉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两人各有各的愁心事,一时皆无心其他。
苏御敛眸望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梗,墨眸中波涛汹涌,翻卷的墨色浪潮足以将一切湮没。
她越多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美便只会被更多的人觊觎,危险便多上一分。
杯中的茶叶梗沉沉浮浮,苏御眸光忽凝,一个念头浮现在她脑海中。
或许,该是他主动出击之时了。
“皇后娘娘到,德妃娘娘到,贤妃娘娘到,丽妃娘娘到……”
内侍尖锐的声音响起,众人忙禁声起身,跪拜行礼。
赵皇后端坐在主位,凤威凌厉,她略一抬手,声音沉肃,“平身。”
赵皇后着一身金色龙袍,发簪九尾凤钗,不怒自威,身上自有让人甘愿臣服的气势。
德妃望了不禁心生向往,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穿上太后凤袍,又该是何等尊荣华贵。
德妃强自压下眼中的妒色,届时皇后又如何,这宫里还不是任她为尊。
“德妃姐姐在想什么呢,竟这般入神,该不会是在幻想日后做太后的模样吧?”
德妃:“……”
德妃偏过头,皮笑肉不笑的冷冷道:“贤妃妹妹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德妃姐姐最清楚了不是吗?”贤妃牵唇一笑,她保养的甚好,瞧着年纪竟不过四十余岁,绝对无人能想到她的孙儿都快成家了。
贤妃着一身紫色华服,她肌肤如雪,被紫色衬得高贵如云,发髻上斜插着两只六尾金凤步摇,垂下的流苏皆是颗粒一致的金珠。
华丽,又不显轻浮,极合身份。
贤妃乃威王之母,向来得弘武帝厚待,在这宫里只要她不顶撞皇后,任由她自在。
“德妃姐姐盼着那个位置也不是一日两日,何必遮遮掩掩呢?
咱们姐妹多年,谁不了解谁啊,姐姐这般可真没意思。”
德妃面皮紧了紧,嘴角抽动两下,强自压下怒意,勾唇笑道:“贤妃妹妹还是勿要以己度人才是。”
贤妃勾唇冷笑,微扬的眼角自带两分讥讽笑意,这双眼即便现在望着依旧是美的,可想其当年风华。
“也是,德妃姐姐想来最注重“德行”二字,怎可落人话柄呢?
不承认便不承认吧,反正姐姐不承认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桩。”贤妃说话慢条斯理,不徐不疾,唇边还凝着淡笑,仿佛没有一丝恶意。
德妃看了不禁气盛,都一把年纪的人,还这般妖妖调调,看着便让人觉得恶心。
年轻时贤妃的相貌便是一众嫔妃中极为拔尖的,如今过了数十年,其他人都已年华老去,唯有贤妃美貌依旧,如何不让人艳羡嫉妒。
“都少说几句,也不看自己的身份,莫非想在一众小辈面前丢尽脸面吗?”这种争吵赵皇后快听了一辈子,早已习以为常。
若非今日宫宴还有一众公子小姐,她都懒得管上一句。
“不说就不说,臣妾听皇后娘娘的。”贤妃轻哼了一声,举起了茶盏,轻轻啜茶。
贤妃倒是痛快了,德妃却是窝了一肚子火气。
甚是她怀疑皇后就是在偏心想贤妃,可惜她没有证据。
景王的生母丽妃在几人的映衬下显得没什么存在感,她向女眷方向望了几眼,开口问向赵皇后,“皇后娘娘,与常宁公主她们一桌的那个女孩可是叶小姐?”
叶清染每次进宫都直接到昭阳宫,出宫时又有苏御相送,除了德妃其他人皆未见过。
赵皇后望向几个正在说笑的女孩子,看着女儿那略有血色的娇媚脸蛋,紧绷的嘴角弯了些许弧度。
“正是。”
丽妃赞道:“果然是个绝美的人儿,怪不得怀仁时时与我念叨。”
此话一落,贤妃与德妃皆抬眸望向了她,若有所思。
赵皇后挑了一下眼皮,静默未语。
丽妃见无人应她,转眸继而道:“我看怀仁那孩子这次很是认真,或许动了真心也说不准……”
“扑哧”一声,贤妃忍俊不禁,乐出声来。
“德妃姐姐方才还说我爱说笑,你们听听,还是丽妃妹妹最会说笑了。
景世子待人自是真心的,只不过是每次都真心而已……”
但凡长得好看的姑娘家他哪个不喜欢,只不过是有些小姐身份高,他不敢罢了。
贤妃最讨厌看人装模作样,每每看到便忍不住要揭穿。
丽妃深知贤妃脾性,是以往日都尽量避开,但听贤妃这般说她孙儿,心里自是不快,便忍不住回嘴道:“怀仁以前是略胡闹了些,但我们喜欢的也都是正八经的姑娘家,不像威世子,对着个寡妇家家的情有独钟。”
贤妃的脸色“唰”的就落了下来,美眸怒睁,一片凌厉,“你再说一遍。”
丽妃自然不会再说,见贤妃被气到了便准备偃旗息鼓,谁知她还未来得及享受心中的那点愉悦,迎面便被贤妃用茶水泼了满脸。
“贤妃!你做什么!”泥人也有三分脾性,丽妃惊呼出声。
“还用问吗?泼你啊!”贤妃放下杯子,神情闲适的擦了擦手。
“你……我都已经不说了,你怎么还动手?”
贤妃轻笑出声,“对啊,所以我只泼了你一杯水。”
丽妃:“……”
简直不可理喻!
德妃:“……”
以后还离这种不要面子的疯子远一些的好。
皇后:“……”
如果她有错,请拿走她的凤印,而不是派这几人日日来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