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一处花亭中。
赵瀚苦着脸色,轻轻摇了摇头,苏怀诚见状不禁拧起了眉。
“这睿王着实与常人有异,菁儿方才都与我哭了一通,真想不到世上竟会有这般不通情趣之人。”他听了都不禁替妹妹觉得尴尬,更何论当时还有其他人在。
“若他只对菁儿一人这般,那有可能是他不喜欢菁儿,可他对其他女子也是一样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赵瀚着实想不明白,就如他一开始所言,正人君子还有个喜欢的标准,这睿王简直犹如石头。
赵瀚似是想到了什么,倏然眼睛一亮,语气都透着一丝兴奋,“你们说会不会是我们一开始便找错了方向?”
赵瀚坐正了身子,一脸郑重的道:“有没有可能睿王爷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苏怀诚蹙蹙眉,“什么意思?”
“断袖啊!”赵瀚越想越觉得可能,军营之中皆是男子,睿王又常年驻扎边境,怕是连个女人都见不到。
正常男人皆有需求,可这么多年他们从未听闻过有关睿王身边有女子跟随。
如果睿王是个正常男人,那或许红袖添香的不是女子,而是少年了……
“这……不会吧。”苏怀诚有些不愿相信,厌恶的神情显示出了他的抗拒。
睿王是他的王叔,也是他少年时所仰慕的英雄,想到他可能有龙阳之好,苏怀诚只觉心中一阵恶寒。
“郡王爷,不如我们换个方向试试?”
“再定吧。”苏怀诚希望这一切只是赵瀚的臆想,毕竟皇室中人有龙阳之好,于他面上也无光,“小看今日宫宴情形再说!”
胡继达背靠着亭柱,胳膊搭在屈起的膝上,懒散又随意,但他的神色却阴沉冷戾,即便沐浴在阳光下,也透着森然的冷意。
“郡王可听有听说陛下为苏御择中了两位小姐?”一直沉默不语胡继达突然开口,令苏怀诚错愕不止。
见状,胡继达勾了勾唇,未卖关子幽幽道:“一个是卫城之女,另一个便是兵部尚书之女罗素。”
“什么!?”苏怀诚闻后更是神色剧变,“消息可准?”
胡继达转过脸望着苏怀诚,点了点头,“消息是万寿宫的内侍传出来的,自然是准的。
而且,这也符合陛下的意图。”
卫城自不必说,他虽从未在夺嫡一事中站队,但绝非太子一派。
他的官位虽不及胡骇,但卫锦悠的外祖家却不可小觑,若是她嫁给苏御,卫城与林家定然竭力辅佐。
“兵部尚书只有一女,若娶她为妻,便意味着将兵部握在了手中,可见陛下对苏御的偏袒。”胡继达起身,跳落在地,随手拂了拂衣摆,漠然道:“无论苏御择了谁,对郡王都绝非好消息。”
苏怀诚如何不知,可帝王之心又岂是他可左右的!
苏怀诚狠狠握拳,捶向亭柱,“这个该死的病秧子,他何德何能得皇祖父如此偏爱,真是不公!”
“郡王说这些又有何用,陛下的心偏了又不是一日两日。
此番足以看出陛下并未因其身体孱弱而放弃苏御,反是有意凭他的婚事与你分庭抗礼。
以这般来看,即便你有意罗素,陛下十有八九也不会同意。”
胡继达将弘武帝的心思看的分明,太子与郡王从一开始便输给了苏御,且输的彻底,毫无回转的余地。
“谷森一事郡王可还记得?”
苏怀诚脸色阴沉如墨,点了下头。
“父亲回府后便与我说,苏御此人绝非外表所表露出的那般简单,若他当真与世无争,又何必淌那淌浑水。
这些年我们都以为他病体孱弱,活不了多久,未曾将他放在心上,倒是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胡继达说这话时,神情阴狠,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泛着幽幽绿光。
苏怀诚神色不虞,心情更是烦闷,“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苏御若当真存了别的心思,现在知晓也已晚了!”
“怎会晚呢?”胡继达冷笑出声,只笑意不达眼底,眸中仍旧满是阴鸷,“只要不到最后一刻便不算晚。”
“表哥的意思是……”
胡继达冷幽幽的勾起嘴角,如同原野上的恶狼,狰狞嗜血,“现在动手,为时不晚……”
胡继达的一番话听得苏怀诚两人皆是目瞪口呆,赵瀚咽了咽口水,迟疑这道:“这般……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胡继达冷笑不止,莫不在意的道:“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便是提早了一年半载又有何防。”
说完,胡继达看向苏怀诚,阴鸷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问道:“郡王心意如何?此事全凭郡王做主!”
苏怀诚沉眸片刻,待抬起眼时,眸光与胡继达一般冷戾,“那便有劳表哥了!”
二人相视一眼,默契牵唇,眸中唇角的笑意是如出一辙的狠戾。
“谁在那!”
胡继达忽然警觉的望向假山处,果见一抹身影在嶙峋的假山中奔逃离开,待胡继达几人赶到时,那里已空无一人,地上仅剩一枚浅黄色的香囊。
胡继达捡起香囊,凶相毕露,眼中杀气弥漫。
苏怀诚望了一眼,冷冷道:“看来方才在此是应是哪家入宫赴宴的小姐。”
香囊精致,上面缝绣着珍珠宝石,绝非宫人所有之物。
且花样娇嫩,宫中的年轻女子唯有常宁公主与灵芷郡主,那人身形敏捷,而常宁公主身体孱弱,自然不是。
若是苏灵芷知晓,她定会当即跳出来教训他们两人,又怎么逃走。
“暗中将人找出来。”苏怀诚做了一个灭口的姿势,语气冰冷无情。
胡继达揣起香囊,会意颔首。
王鸢一路奔逃,直到看见了其他人才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呼吸,故作沉稳,行走如常。
她进宫后一直未见到叶清染几人,也未曾见到苏御。
她总觉这两人之间关系斐然,便四下寻找,却未曾想竟听到了苏怀诚与胡继达几人的谈话。
王鸢仍心有余悸,神思飘忽,垂首之际待发现她腰间的香囊不翼而飞,脸色更是瞬间变得惨白。
香囊怕是在逃跑时遗落,若是被他们捡到,早晚会查到她身上,届时只怕她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王鸢心中惶恐,阳光落在她身上都让她感觉不到半点暖意,只觉有股冷意从心底弥漫而出,仿若置身于冰窖之中。
她身体虚软无力,脚步一踉险些跌倒。
“小心!”
苍兰搀扶住王鸢的身体,关切问道:“鸢儿,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冷?”
王鸢摇摇头,有气无力的道:“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苍兰扶着王鸢找了个石凳坐下,担忧道:“你真的没事?阿染正好在这,可用她帮你探探脉?”
王鸢抬眸望去,但见金色的日光下伫立着一身姿修长曼妙的少女,她身穿浅蓝色的广袖流仙裙,裙上虽无复杂花式,但衣襟裙摆绣着五色彩线,在日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仿若携了雨后的虹光,如仙子般耀眼夺目。
不知为何,这样的她忽的让王鸢想到了那俊美如谪仙般的男子,如玉温润,似春风般轻和。
即便她不愿承认,可他们两人的相貌风华竟如此般配。
可她在他心中应该未曾存在过吧……
哪怕她被人灭口,他可能也不会为她惋惜分毫。
“鸢儿,鸢儿,你还好吗?”
苍兰唤回了王鸢的思绪,王鸢轻轻摇头,露出一抹略显脆弱的笑,“我没事,想来只是早上起的急了些,不必劳烦叶小姐了。”
林璇闻此觉得正好,她最不想看的便是叶清染为他人诊脉,便拉着叶清染道:“这里日光晒,我们那边树荫下。”
“我也过去。”常宁公主追上去,在林璇的冷飕飕的目光下挽住叶清染的另一条手臂。
卫锦悠看了看苍兰,又看了看叶清染的方向,决定留下来陪着苍兰两人。
王鸢轻弯嘴角,笑意脆弱又勉强,可眸光却在长睫的遮掩下划过丝丝寒意,“卫小姐也快去那遮阳吧,我没事的,再坐一小会儿就好了,有兰儿陪着我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