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轻飘飘一番话说的苏怀诚变了脸色,苏怀仁笑抽了筋。
苏怀仁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边笑边问道:“阳堂兄,有句话怎么来说来着,我一时怎么想不来了?”
苏怀阳漫不经心的抿了口酒,随口道:“偷鸡不成。”
“对!就是这句,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句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哈哈哈!”苏怀仁乐得肆无忌惮,苏怀诚则脸色更黑。
若非帝后已至,只怕几人都要掀桌子了。
“罪魁祸首”却毫不自知,只轻轻摇了摇头,暗叹如今的孩子们都太不沉稳了,与他们年轻时根本不能相比。
侧眸,苏岑望了一眼神色清淡矜贵的苏御,略略颔首。
果然,这些孩子中还是祈佑更讨人喜欢些,至少话不多。
弘武帝与赵皇后落座后,贤妃几人才依次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几人相视一眼,没有如往常一般见面便吵,而是冷哼一声各自别过脸去。
弘武帝嫌她们几个吵人,本不欲让她们出席。
但几人皆想为自己的孙儿择一门好亲事,好一番央求保证才终是说服弘武帝,是以虽然坐在一处便觉得浑身难受,但为了孙儿们也只能克制对彼此的厌恶。
少年少女们分坐两侧,弘武帝偏头扫了一眼如娇花般的贵女们,颔首弯唇,略为舒心的笑了笑。
可当转眸望见苏岑与苏御两人不知在垂首说着什么时,弘武帝心口又有些发堵。
他们两个能聊出什么正经的来,一个比一个不通情趣!
“陛下。”赵皇后轻唤了弘武帝一声,拉回了弘武帝的思绪。
这些贵女他看着哪个都好,但他满意没有用,得让那两个小子心动才是。
这般想着,弘武帝清了清嗓……
苏岑抬眸望着弘武帝,见他要开口,偏头侧眸与苏御轻声道:“你可知皇伯父要说什么?”
不等苏御应声,苏岑便几乎与弘武帝同时开口道:“有宴无乐太过乏味……”
苏御牵唇,不禁轻笑。
弘武帝闻声望来,脸色一沉,冷冷道:“睿王,朕看你饶有兴致,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真当他老了耳背不成!
这两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若不是为了他们,他躺着睡会儿大觉不香吗?
“没有。”苏岑干巴巴的回了句。
弘武帝却不想这么放过他,冷沉着脸问道:“朕瞧你方才说挺开心的。”
众人皆望向苏岑,林璇也抬起头,看向坐在男席最上位的苏岑。
尊贵,冷俊,气势凌冽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是众人所看到的他。
但只有接触之后才会知道,这副皮囊有多强的欺瞒性,才会知晓原来一个人的相貌与性格当真可以毫无关系。
每每看到苏岑,那些不算美丽的回忆便涌上心头,林璇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日后再无与他相见的机会。
林璇这般作想,可落在宋祁眼中便又是另一番模样。
林璇鲜少赴宴,对外面之事更是向来漠不关心,每每出席宫宴也不过静默坐在一处,就连眼帘都似懒得抬一下。
可就是这样的她,竟在苏岑开口后抬眸望去,且目光凝重的望了许久,不知在作何想。
再想到两人站在一处交谈时的模样,宋祁心里更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岑默了默。
苍兰小声道:“睿王殿下好像有些羞赧。”
林璇心中冷笑。
羞赧?不存在的,只怕他是在琢磨着如何开口惊人。
“皇伯父,侄儿怎么想的都可以吗?”苏岑抬头看着弘武帝,很是认真的问道。
弘武帝点了点头。
苏岑略一颔首,想了想,启唇道:“每逢宴席便必有管弦丝竹之乐,琴棋书画虽重,但立国之本却向来不是如此。
昔日幽国何其鼎盛繁华,可自从幽国皇室贵族沉迷享乐,不思进取,一方霸主就此陨落……”
一直半垂着眼帘的叶清染抬眸望去,她面色沉静,唯有一双美眸凝着冷幽幽的寒光。
察觉到身边人的注视,叶清染偏过头,对满脸担忧的林璇轻轻扬唇,示意她无事。
彼时她还小,不大懂得前朝政事,只偶尔在父皇与皇兄的交谈中可以听出皇兄的忧虑。
幽国贵族奢靡享乐,她的父皇是个宽厚温良之人,却不算一个好皇帝。
官员贪墨,不思进取,朝堂早已腐败不堪。
林右相那时便说太子殿下是幽国唯一的希望,只有这束光方才能驱散幽国的昏暗,但老天终究没有再给幽国机会。
多年的和平昌盛早已让这头曾经的雄狮臃肿笨拙,当曾经的猛兽失了尖牙利爪,便只剩下任人宰割的命运。
虽然她不愿听他人提及幽国,但苏岑说的并无过错。
林璇狠狠瞪了苏岑一眼,她就知道这个人嘴里便说不出好话来!
弘武帝闻后也挑了挑眉,“睿王所言不错,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可见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安于现状。”
众人皆颔首应是。
弘武帝点了点头,转而又道:“平日里自要勤勉,但今日宫宴也要劳逸相结。”
弘武帝扫了苏岑一眼,他竟不知这小子也何时学会说这些冠冕堂皇之言了。
若非了解这小子,他都要被感动了。
苏岑挑挑眉,他最不喜听乐赏舞,只觉乏味,眸光一转继而道:“皇伯父说的是,劳逸相结才是好的,如此臣倒是有个提议。”
“说。”弘武帝向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神色略显随意,只因他压根就没指望苏岑能够说出什么正经话来。
“我大梁人才辈出,女子亦巾帼不让须眉,便如当初皇伯母一般可策马沙场。”
赵皇后闻言笑了笑,看着苏岑的眼中满是慈爱温和,弘武帝却嗅到了一丝不好的味道。
“皇伯母乃天下女子的表率,谁言女子只能琴棋书画,藏在闺阁。
若多一些如皇伯母这般的巾帼英雄,我大梁岂不愈加兴盛?”
“说重点!”弘武帝冷飕飕的扔出去一句话。
苏岑也已铺垫好了,淡淡道:“是以臣觉得与其比琴棋书画,倒是不如比骑射功夫。”
弘武帝险些被他气笑了,他办宫宴是为了给他们选妻,又不是设擂台,合着这小子是来瞧热闹来了!
弘武帝正想训他,赵皇后悄悄握住了弘武帝的手腕,低声提醒道:“陛下,或许阿岑更喜欢能与他并肩策马的女子……”
弘武帝挑了下眉,这才恍然,蹙眉想了想,便命张胜前去准备。
胡继达见状,冷冷勾唇,还真是老天助他,竟连睿王都帮他,倒是给他免去了不少麻烦……
苏怀诚亦牵了牵嘴角,目光阴冷的扫了苏御一眼,笑意愈寒。
忽有一内侍在苏怀诚耳边低语了两句,苏怀诚皱了皱眉,抬头望向了女子席位,目光在苍兰身上落定。
他眯了眯眼,却掩不住眸中的杀意,他轻挑了下下巴,给了内侍一个颜色,内侍会意,躬身离开……
弓箭很快备好,但贵女们却面面相觑,无人上前。
若说才艺她们自是手到擒来,可这弓箭让她们如何比试。
白芍扫了一眼满脸愁容的赵菁,率先起身,爽朗利落的道:“陛下,皇后娘娘,臣女愿意一试!”
贤妃弯唇,美艳的脸上笑容极盛,忙与弘武帝道:“陛下,这是白氏的侄女,年方十六,这丫头性情爽利,臣妾与白氏都很疼她呢!”
若能让白芍嫁给睿王,威王便更有胜算。
德妃面无表情的瞥了贤妃一眼,袖下的帕子却捏的极紧,足以看出其紧张不安。
“不错,是个胆大的姑娘。”胆大一词在弘武帝这里绝对可算夸赞。
“臣女也愿参加!”罗素起身,随手拿起一把弓箭,向苏怀阳之处扫了一眼。
有两人打头,武将家的女儿们纷纷起身。
卫锦悠正打算吃着蜜饯,看着好戏,忽有一少女走到卫锦悠面前,美艳的眉眼中毫不掩饰满满的敌意,“卫小姐可愿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