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儿岛城
三官医馆后院书房内,许仪后一袭青衣道袍端坐在矮几前亲自斟茶,看向对面的黑衣男子问道:“城主大人深夜造访,可是来看病。”
“不错”岛津岁久看向许仪后笑道:“吾这是心病,或许只有许神医能治。”
许仪后自是知道岛津岁久的心病,女婿和养子都死了,对丰臣秀吉恨得牙痒痒,奈何头上有两位家督兄长镇着不敢明目张胆对丰臣秀吉下手,只好暗中派人袭击丰臣秀吉的驾笼。
“城主大人所指何事”
“不知老家督可有向许神医提起平户发生之事”
许仪后深感惊奇问道:“何事”
“松浦隆信死了”岛津岁久叹息道:“听闻死得很惨,身首异处,连首级都不知所踪,松浦镇信还在四处派人寻找,还向太阁殿下禀报了此事,却是不知是何人所为。”
岛津岁久说完看着许仪后半响拿起茶杯品茗一口道:“说来也真是巧啊,陈少侠好像正是在平户吧。”
许仪后为之一怔,暗道:“难道真是陈少侠做的,这可是滔天大祸啊。”
“怎么,莫非许神医想到了什么。”岛津岁久神情凝重追问道:“许神医不妨说来听听”
“松浦隆信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四处树敌,仇家可不少。”许仪后看向岛津岁久问道:“城主大人以为是何人所为”
“据闻陈少侠武艺高强,就连甲贺、伊贺忍者都不是其对手。”岛津岁久赞不绝口道:“能在护卫严密之下取松浦隆信首级者,还能做到全身而退,恐怕也只有陈少侠能做到,更何况陈少侠就在平户,这不免也太巧合了吧。”
许仪后闻言大惊解释道:“城主大人,这不可能吧,陈少侠与松浦隆信又岂非仇深似海,何苦去犯下这滔天大祸啊,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许神医莫非忘了加藤安政四处搜捕陈少侠,是吾送陈少侠出的城下町。”岛津岁久得意笑道:“吾与陈少侠促膝长谈过,对其有所了解,少年老成,谋定而后动,如今更是艺高人大胆,令吾已钦佩不已,当真是奇男子也!”
面对岛津岁久认定是陈瀚杀了松浦隆信,许仪后面带忧色问道:“若真是陈少侠所为,城主大人之意是。”
“吾欲尽快联系上他”岛津岁久宽慰着许仪后道:“许神医不必担心,你所行之事吾早有所闻,也乐见其成,不过你必须小心谨慎些,丰臣秀吉一直在暗中监视吾岛津氏。”
“谢城主大人成全”许仪后朝着岛津岁久伏地跪拜道:“定为城主大人联系上陈少侠”
“哟西”岛津岁久欣喜不已道:“许神医以后若有难事,不妨去找梅北国廉,他会帮你。”
“谢城主大人”
岛津岁久起身道:“告辞”
“恭送城主大人”许仪后送着黑袍罩顶的岛津岁久出了三官医馆
朱均旺在后走来出声道:“恩师,王东海的船到了。”
许仪后忙问道:“王东海可有话让你带来”
“王东海是准备前来拜谢恩师的,林姑娘主动替他前来。”朱均旺禀道:“林姑娘已在堂屋中等候”
“快随我去见林姑娘”许仪后忙带着朱均旺朝后院赶去
堂屋中,林阿娇身披大红披风,头戴黑纱围子斗笠,一副风尘仆仆模样,徐娘半老娇小玲珑的许夫人一袭粉红和服亲自接待林阿娇,正为林阿娇斟茶,一口比较流利的汉话问道:“不知林姑娘是大明哪里人士”
“祖籍潮州府人”林阿娇品茗一口问道:“许神医去了哪里”
许夫人笑容可掬道:“林姑娘可是有要事,不妨与妾身说。”
许仪后脱掉木屐进堂屋来朝着林阿娇躬身一礼道:“让林姑娘久等了”
“只是小坐一会,与夫人闲聊几句。”林阿娇拿出一封信道:“这是陈少侠托我亲手交给许神医的书信”
许仪后接过书信躬身相谢道:“如此就有劳林姑娘了”
“许神医不必客气”
许仪后问道:“不知林姑娘你们何时回国”
“明日一早就回国”
许仪后忙当面拆开书信,看完书信后恍然大悟道:“难怪了一直都了无音讯”
“许神医,许夫人,告辞了。”林阿娇起身告辞,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林姑娘慢走”许仪后躬身相送道:“夫人,送送林姑娘。”
“嗨”许夫人送着林阿娇出去
朱均旺问道:“恩师,陈少侠在信中说了什么。”
“陈少侠说他已去了名护屋城,提醒我们不要轻信王东海。”许仪后有些疑惑不解道:“王东海莫非也有海盗行径”
“恩师,这年头海商有几个不做海盗。”朱均旺解释道:“王东海手下连加藤武士都敢出手教训,怕也不是正经商人。”
“说得有理”许仪后深感庆幸道:“幸好没有请他们帮忙送提报”随即又叹道:“可靠之人甚是难找啊”
朱均旺宽慰道:“应该会找到的”
岛津岁久刚回居城,正值中年的心腹死党梅北国廉一袭大黑和服头顶月带头,迎上来朝着岛津岁久耳语一阵。
“何时发生的事”岛津岁久面露欣喜之色问道:“老家督知晓吗?”
“已有三四日,老家督可能还不知此事。”
岛津岁久叹息道:“肥前一揆暴动,估计锅岛直茂要灰头土脸了,我们岛津氏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
岛津岁久对梅北国廉附耳道:“……,你亲自去一趟肥前国,记住,不能暴露身份。”
“嗨”梅北国廉躬身领命离去
肥前国东部原野上村落中浓烟四起,道路上无数头戴红巾的义军浩浩荡荡朝着东面杀去,一片旌旗招展,红底黄色的‘义’字旗帜迎风飘扬,另一面也是红底黄色的义军番号。
一杆红底大纛上自上而下大书九州都督四个黑字,中间绘制着明黄色圆形图腾--陈。陈瀚胯下一匹不算矮的战马在十几名义军将领前呼后拥好不耀武扬威。
义军在陈瀚指挥下迅速出兵东进横扫神崎郡以东的三根郡、养父郡、基肄郡。肥前国富庶的东部地区到处烽火四起,一片混乱,龙造寺氏在三郡的统治土崩瓦解。
肥前国龙造寺家如今的实际统治者是丰臣秀吉的狗腿子带路党锅岛直茂,锅岛直茂如今的地位已凌驾于老东家龙造寺家之上,如今正在逐渐有计划地顺利取代龙造寺氏。
冲田畷之战是龙造寺家衰落的主要原因,开战之初龙造寺军在人数上占有极大的优势、但以火绳枪为主力的岛津军采用了其擅长的‘钓野伏’战法,将敌军诱引到小径后,再发动三方包围攻击。
结果龙造寺大军陷入大乱,混战之中龙造寺隆信大声叫喊暴露被岛津军杀死,留下遗言:红炉之上一点雪(隆信用来比喻其将死的处境),龙造寺的四大名将(龙造寺四天王)亦纷纷阵亡。
龙造寺军崩溃后,锅岛直茂连老主公的遗骸也不管了,撒丫子撤退回佐嘉城坚守不出。岛津义久欲将龙造寺隆信的首级送还,希望锅岛直茂开城迎降,被严词拒绝。
经过此战、龙造寺氏步向没落,而岛津氏则逐渐壮大,开始走向统一九州的大业,四处烧杀出击,杀得九州各地大名胆颤心惊。龙造寺氏重臣锅岛直茂的势力抬头,龙造寺家督龙造寺政家又是个病痨鬼。
锅岛直茂坚持加入丰臣军阵营并向其求援,龙造寺政家决定臣服岛津氏。锅岛直茂暗中派使者向丰臣秀吉呈说龙造寺家在岛津家强大压力之下,迫於无奈而臣服。丰臣秀吉平定九州,岛津义久一朝被打回解放前,被迫向丰臣秀吉臣服。
龙造寺政家听从祖母庆藏尼(隆信之母,后来嫁给锅岛直茂父亲清房)的话,决定在嫡子高房(年仅三岁)成人前由锅岛直茂代行政令。龙造寺政家将家督委托给直茂后开始隐居。这使得锅岛直茂取代龙造寺家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佐贺郡佐嘉城中,辅佐年仅五六岁的龙造寺幼主龙造寺高房的佐嘉城主锅岛直茂接到神崎郡被一伙浪人攻破,波及东面两郡,锅岛直茂震怒不已,命龙造寺家家臣成富茂安领兵一千前往神崎郡镇压浪人一揆。
养父郡,义军声势浩大席卷整个神崎郡以东富庶之地,筑前、筑后等地的浪人闻风赶来加入义军,被陈瀚收归麾下,编为浪人营,暗中派人监察,再编入义军主战队参与作战,浪人营逐渐增加到四百余人,由陈瀚亲自统领。
义军不断从各郡解救出五六百名被倭寇掳掠后贩卖的汉人,陈瀚从中挑选精壮男子编入义军主战部队,其余编入王平安的后勤辎重队,林江、刘阿杰也挑选了百余名颇有些武艺的汉人浪人编入特战队、军碟队。
陈瀚麾下的义军不断滚雪球般扩大到两千余人,但能编入义军主战部队的精壮只有千余人,浪人营则是单独成编制,暂编为第七队,陈瀚亲任队长,李毅任先左大将,同时加强对浪人营监管观察,挑选忠诚可靠的浪人加入主战部队。
成富茂安统率一千大军东进,义军留守在神崎郡的是第二队先作大将黄阿有部百余人,黄阿有奉命暂时留守神崎郡城。
黄阿有见龙造寺大军兵力众多,自是不敢与之抗衡,按照都督陈瀚军令,立即率义军第二队分队迅速撤出神崎郡城,朝着三根郡撤退,并派人向陈瀚禀报。
龙造寺大军不费一枪一弹收复神崎郡,开始向三根郡挺近。义军早就没了踪影,成富茂安开始下令大军急速向养父郡进军,企图追上无头苍蝇般四处流窜的义军。
养父郡靠近脊振山地密林中的义军营地连绵数里,陈瀚的帅帐位于山谷中隐蔽处。炎炎夏日,陈瀚选择进山扎营,同时下令义军将士每日在山中泡温泉冲洗一次,避免军营中疾病流行。
帅帐中,刘阿杰正在禀报军情:“主公,我们放出去的探子并没有在神崎郡山中发现加藤武士踪影,他们似乎消失了。”
“这不可能”陈瀚深感怀疑道:“加藤重次应该隐藏在什么地方,等着给我们重重一击。”
刘阿杰解释道:“会不会是他们已经撤回名护屋城了,我们义军如今是在龙造寺家的领地上,他们或许不想更多地介入进来,况且我们在名护屋城制造的混乱加藤清正恐怕都还未处理好。”
“你说加藤清正会不会是怕丰臣秀吉怪罪,欲将我们在肥前国制造的混乱推给锅岛直茂。”陈瀚沉默良久分析道:“而加藤重次自从被我们歼灭百余人,也担心被我们袭击,因此撤回去了。”
“末将认为,不排除这种可能。”刘阿杰赞同道:“主公放心,我们军碟队会不断打探军情,绝不会让加藤重次钻了空子。”
“很好”陈瀚问道:“李毅办事如何”
“李毅行事很机警,浪人营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刘阿杰拿着一份密报递上:“属下派人潜入佐嘉城打探军情,已传回重要军情,锅岛直茂已命成富茂安领兵一千前来围剿我们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