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巡抚许孚远加急奏报星夜兼程快马送至北京兵部,兵部尚书石星看完福建巡抚许孚远送来的加急奏报,惊得险些从太师椅上跌倒,幸亏被一名手疾眼快的当值小吏上前扶住。
石星急不可耐看向正闻讯赶来的兵部左侍郎宋应昌、右侍郎顾养谦吩咐道:“本官马上去内阁,把送福建加急奏书之人看住,不得走漏风消息。”
两位侍郎只知道福建巡抚许孚远派人送来一道加急军情奏报,忙从公事房赶来尚书公事房,正好见到石尚书惊得险些跌倒,两人对视一眼,深感定是发生大事了,忙领命:“是”
宋应昌也猜得八九不离十,许孚远上任以来的福建就是个炸药桶,果然被点爆了,自己得赶紧跟陈瀚撇清关系,陈璘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内阁衙门外,石星快步跑来,刚上完石阶进门,心急火燎的石星一不留神被文渊阁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朝着文渊阁内窜进去。
当值的次辅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位一看石星身形似猴窜进来,就快撞到自己,忙扶了一把,一脸不满责备道:“弄得如此狼狈不堪,真是成何体统啊。”
石星也顾不得失礼告罪,急忙问道:“元辅在否?”
“不在”张位拉长着马脸,对石星如此无礼之甚甚是不满,随即问道:“有何要紧事?”
“福建出大事了”石星见赵志皋正从外面回来,忙上前禀道:“元辅,福建出大事了。”
自从与海东国副使沈惟敬定下撤兵朝鲜之事后,赵志皋难得过几天太平日子,一听石星说福建出大事了,赵志皋惊呼道:“坏了”赵志皋猜测估计是陈瀚突然出兵进攻福建,不是说陈瀚还在东瀛处理内部问题吗?怎么就到了台海,难道是瞒天过海。
“大弗朗机夷寇大举进攻福建,福建漳州府、泉州府、兴化府接连失陷,就连省城福州府也被大弗朗机夷寇攻破,建宁州也失陷了,浙东怕是也……。”一脸忧心如焚的石星说不下去了,西班牙大军来犯一路势如破竹,东南沿海完了。
赵志皋同张位两人震惊得同时去抓奏书,张位见赵志皋出手,只好放弃,赵志皋看着福建巡抚许孚远在加急奏书中奏道:“……大佛郎机夷寇不下十万大军突袭来犯福建,沿海官兵猝不及防,……。福建水师海坛一战覆没,提督施德政、游击谢隆仪殉国。……,大弗朗机夷寇来势汹汹,战船高大如城,一炮糜烂数十里,官兵死伤惨重,……,云云。”
许孚远为了给自己脱罪也采用以往东南沿海官员一贯做法奏报,西班牙战船确实是很高大,马尼拉大帆船确实有城堡那么大,舰载加农炮射程不下十里(明里)。
赵志皋看着奏书中触目惊心的双方大军实力差距,惊得险些腿软跌倒,石星忙上前搀扶,东南沿海完了,赵志皋这个代首辅估计也干不下去了,去职回家还是好的,就怕被当成替罪羊。
石星也怕被朝廷当替罪羊给砍了,兵部尚书一职风险很大,大明四海升平还好,一旦爆发战争,战败首先是兵部尚书倒霉被当成替罪羊,石星忙向一脸震惊还未回过神来的赵志皋提议道:“元辅,当立即调兵抵御大弗朗机夷寇继续进犯,再徐图收复失地。”
“丧师失地啊”赵志皋悲从心来,在石星搀扶着坐在大堂太师椅上,忙向当值年轻太监吩咐道:“王安,速将福建巡抚奏书面呈皇上”
“是”当值太监王安也被内阁中的急剧变化惊得不轻,忙躬身接过奏书快步跑去乾清宫。王安原是冯保名下,冯保将其推荐给陈矩选入内书堂(太监书院)读书,王安成了陈矩名下太监。
赵志皋随即朝着石星吩咐道:“赶紧派人将陈璘追回来,立即准备从辽东、大同调兵南下,快去准备,老夫等宫中旨意,旨意一到,即刻派人出京调兵。”
“是”两人忙领命出文渊阁去准备调兵手续,只等皇帝旨意下发派人出京调兵。
日上正午,皇帝朱翊钧也起床活动,自从服用了海东国副使沈惟敬进贡的丹药,朱翊钧的足疾疼痛也能明显能压制住,却发现有些离不开丹药了,不吃丹药足疾就会痛得难受。
心情大好的朱翊钧正在心腹干将司礼监大太监们伺候着批阅奏书,秉笔太监陈矩正在批红。王安急匆匆拿着加急奏书跑到御书房外,脚步声大了些,惊动了皇帝。
张诚当即对王安怒骂道:“不知礼数的东西,胆敢惊扰万岁爷,来人,拖下去杖责。”
王安忙伏地跪拜求饶解释道:“万岁爷饶命啊,奴婢是奉命送福建加急奏书来面呈万岁爷。”
“福建加急奏书”朱翊钧闻言一惊,忙吩咐道:“快呈上来”
陈矩忙停笔起身,动作麻利娴熟,在张诚反应过来之前已从王安手中接过奏书呈递上,张诚看着胖墩陈矩将奏书呈上,颇为不满,都怪自己走神了。
朱翊钧接过陈矩递上的奏书打开一看,顿时看得火冒三丈‘啪’朱翊钧拍案而起,龙颜震怒大呼道:“反了”
张诚、陈矩两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地,张诚开始得意起来,看万岁爷龙颜震怒定是陈瀚反了,张诚当即火上浇油道:“陈瀚贼子胆敢反叛朝廷,奴婢这就派人将其诛杀。”
陈矩焉了,自己可是收过陈瀚派人送的不少孝敬,暗中还对陈瀚的使者称其为本家,这下麻烦了,这位本家造反了,陈矩忙大表忠心:“奴婢这就去派锦衣卫诛杀陈瀚”
“混账东西,是吕宋大弗朗机夷反了。”朱翊钧听着两名大太监会错意了,甩手将奏书扔过去,正好砸在距离较远的张诚头上怒喝道:“自己看吧”
张诚忍着疼痛没敢吱声,忙拾起奏书一看老脸惊得横眉倒竖,斜视一眼震怒的皇帝,吓得不敢胡言乱语。陈矩也忙接过看完震惊万分。
朱翊钧盛气凌人怒喝道:“传旨,命阁臣、兵部速调兵南下给朕痛击来犯大弗朗机夷寇,同时传旨命海东国王陈瀚配合朝廷大军剿灭来犯大弗朗机夷寇。”朱翊钧随即又吩咐道:“马上将陈璘给朕追回来,命其统率水师南下作战。”
“奴婢这就去办”张诚麻利起身出宫赶去派东厂番役夤夜去追陈璘回来
陈矩小心翼翼提醒道:“万岁爷,陈璘怕是到了山东。”
朱翊钧恍然大悟,还让陈璘回来折腾啥,不是浪费日程吗,当即向陈矩吩咐道:“命陈璘前往山东统率山东水师南下”
“是,奴婢这就去办”陈矩弓着身子快步出御书房,王安紧跟在后退出去,陈矩责骂道:“不知轻重的东西,幸亏是大事,否则张诚非要了你小命。”
王安解释道:“小的怕耽搁了朝中大事”
文渊阁内,赵志皋正向匆匆赶来的户部尚书杨俊民交代道:“户部尽快为南征大军调集钱粮”
杨俊民老脸很难看,户部家底哪经得起这般折腾,宁夏叛乱刚平定不久,吕宋大弗朗机夷寇大举来犯,东南沿海完了,江南怕是也要遭殃,江南决不能乱,那是朝廷的命脉所在,杨俊民欣然赞同道:“下官这就回户部尽快调集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