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柴燃火,青烟袅袅而起,在这异陌之境,倒是多了一分奇状。
茫然中贸然升火,这是犯了大忌。武次第不是无知者,但为了尽快寻得人迹,他只好抱着尝试的态度。
在溪流中将死狼一一剥皮处理干净,便架起支架烤起来,当油香“嗞嗞”作滴,肉味扑鼻而至时,他终究是失望了。
人迹罕至的异境是否藏着凶险,他已尽情抛诸脑后,自顾自的用熟肉填充着饿肚。
辟谷术也好,仙体也罢,天地之道在于顺生,而人在于尚德。大道在于从心,若用一些条条框框自我束缚,岂不是违了逍遥之心?
熄火执剑而走,约『摸』徒步一百公里,耗时一天,天却无所变,时也无所移,好像一切都只是在停止的时间里流淌。
“难道这草原一望无际?莫非这异境并无日月昼夜?”浓郁的灵气依旧如纱般朦朦胧胧,虽颇具诗情画意,但武次第心中更加没有底了。
一路走来牛羊虎马不断,蛇蚁虫鼠最多,可杳无人烟,他不禁一次怀疑这是一个无人之境。
尽管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异变猛兽不断袭击武次第,然作为仙人,他只是散发出护体仙罡,便足以从容应对。
“这莫名其妙的遭逢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难道我们被天上的打斗牵连到了异空之境,这里到底是何去处呢?”武次第想着,感受着比蓬莱浓郁千倍万倍的玄气,他浑身上下以及四肢百骸无不舒服玄妙至极。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谁又知道是福不是祸呢!武次第果断就地盘腿而坐,同时运转护体仙罡,以防兽类袭侵。
打坐忘机心,玄境妙造化,体悟入清虚,明心以守朴……
端坐的武次第浑身通灵畅达,玄气更是一个周天一个周天的自如运转,每一个周天都比在仙岛上的修炼效果明显增加了几百倍。他只觉得体内一开始如潺潺小流,接着如溪流,再下面如大河大江,最后似滔浪盖天的汪洋大海,百川归一,有容乃大……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武次第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虽然修为并无提高,但依然明显的感到自己的仙体已发生了千变万化,像是更实凝,更近乎于道的真『性』。
许许多多的野兽卧伏在他的周围,并不是为了袭扰他,而是温顺得如小绵羊,在享受着他身边舒服的仙道气韵。
看着猛虎匍匐,雄狮卧地,武次第不禁感慨:动物也有灵『性』啊!它们悄然而至,成群结队,沉溺于修炼中的自己竟毫无察觉,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毕竟他在妙境中早已忘乎所以,根本就没有施展驭兽术啊!
“这异境居然有如此益处,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修炼秘境啊,这可比仙山圣境强太多了!”
想到此处,武次第将意念神识放了出去,一百里,三百里,七百里,一千里……最终足足扩展到了万里之外,可依旧毫无所获,更别谈人影了。
难不成真是一望无垠的草原?
武次第站起身来,左手握着墨阳剑,脚下虚步一踏,便在百里之外。御空随风而行,对能够腾云驾雾的仙人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连续不断的领略草原之美,约『摸』几十个时辰下来,武次第已经御行了几百万公里。一路探查穿梭,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草原太大了!对于咫尺天涯的他而言,也如汪洋行舟,泥牛入海。
又全速御行了十几个时辰,电光火石的他早已化作一道青光星驰,当急速的他骤然止行时,顿时凭空掀起了九级狂风。
容不得他不止,因为前海是林海相分,左边是
雾障凶恶的原始丛林,右边是万波碧涛的茫茫深海。一半丛林,一半碧海,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去处?
武次第伫原而立,犹豫再三,打算暂时原地不动,以期待有动静出现。如果久等无果,他也就只好探索一番这原始丛林了。
修行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不能单看修行的速度,也不能只看修为法术。
道门功法自三清以来,修道者习之,旨在长生不老,斩妖除魔。修习任何功法,总需心存仁善,若不以道玄经典为本,只贪图杀术之威,则修行之时,必定于无形之中伤及自身。
法术修练得越深,自身的伤害便越重。如果所练的只不过是拳脚上的外门功夫倒也罢了,对自身危害甚微,修行者只须身强体壮,自能抵御得住。
但若习的是厉害法术,每日不以玄道之法调和化解其威道,则难免被戾气侵袭脏腑,愈隐愈深,以致于吞噬修习者心志,从而走火入魔,成为坠仙。
因为它比任何外毒都要厉害万千倍,故专擅法术而不化道功德者终不能消解修习法术时所种的戾气,这也是武次第修仙讲求水到渠成的真正原因。
凝神静气的武次第不敢自以为是,他盘腿而坐,心如止水,稳如磐石,任凭海风吹动。
天地万物皆自然,大道万千总随缘,心无物外天地合,归一为真任逍遥。
这一坐,风云尽消,冷暖不知,天地人相契,仿佛他就是天,天即是他,心即是道,道即是心。不增不减,不垢不灭,不生不生……
一切都顺乎自然,一切都合乎天道,真可谓心无挂碍,随心而从欲。
天无夜,不知其时,风云变幻,万物生长不断。醒来的武次第头脑更加清明了。
天地虽大,孤单而独影,这是他走的寂寞,活该如此,因为修道之人就须耐得住寂寞。然而真正如开天辟地之初的寂寞,全无人迹,这种辽阔,这种不该有的寂寞,却不是他的命中注定!
万物生长,物类聚,人群分,两辈子以来,这是第一次的心中汪洋,也是第一次的有所谓,有所畏……
以前的寂寞,出门之外有群,故不寞然,因为他知道天地广而人依稀,所以那是孤单,而不是寂寞。现在不一样了,举目四望无人,千里万里皆独孤,是真正的无人区,这是真寂寞,而不是仅仅的孤单。
接下来糟糕透了,因为天开始下雨,而且已整整下了近百个时辰的大雨。死灰『色』的云层低低的往大海、森林、草原压下来,仿佛天在崩塌。
阴冷且『潮』湿的风缓缓地吹着,吸饱雨水的树枝弯垂下来,随时欲折。海水涨到了草原边,倒是威胁不了位高一筹的森林。武次第御空进了森林躲避,连戒指中所放的烤狼肉也吃光了。
趁着雨间歇,他用剑斩断了一根十几人合抱的巨树,直接扔入海中,当成简陋的小船顺波进了海。他会钓鱼,但不会凭空无渔具的钓鱼,好在水『性』很好,剑法精微,越入海中不多时,几十尾鱼便被捞上了木筏,他顺便将鱼料理干净,方才划筏近岸。
食物久无盐味可不行,他也不会傻到去喝海水,既然海味能解忧,顺手取之也就并无什么不可。
武次第拎着鱼上了岸,感觉又冷又饿,这是还不习惯仙人之体的缘故,虽然冷得不发抖,饿也不死人,但有法子总比没办法强。
他进入了森林,不声也不响,静悄悄的只顾拧衣服里的水。或许他可以直接发动玄气将衣物蒸干,但他依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在回味人生,原始应有的生活方式。
武次第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些野味来,熟练的拔『毛』掏除内脏,一一用大树叶裹好,用短刀在地上挖了一个宽洞,然后将裹叶放进挖好的洞里,盖上薄薄的一层土。
“应该生一堆火了!”他自顾自的说着,在一棵大树的窟窿洞里找到了一些干的树叶,又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打火石。
窟窿洞是他贮柴的‘柴房’,有许多他找来的枯树枝和干树皮。
不多时,打火石撞碰出了火星,将树叶堆点着了。武次第小心地把火吹旺,在土洞上面一点儿一点儿的把树枝和树皮加上去,不久,篝火熊熊起,烧得极旺。
在火上又架杆串烤了鱼,武次第才开始烘衣物。
待他把衣服烘干,鱼和裹鸡也烤烧好了,移开柴火扒开洞,就闻到一股股扑鼻而来的香味。
武次第开始大吃特吃起来,这种鲜美的东西他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吃了。
风刮年密密麻麻的巨树顶,“呼呼”的作响,连绵不断的雨又毫无节制的下了起来。所幸武次第选择的树下任凭风雨多么狂暴都是干燥的,层层叠叠的当真可以说是天然的遮雨挡风檐。
“终于可以睡了。”他打了个呵欠,自呓道。
尽管天还是依旧明亮,可眼快要合上了,『潮』湿冰冷的地面怎么能睡呢?
对于武次第而言,这太简单了。他将火堆移开,在烤热的地面上铺好树枝,再铺上一层厚厚的树叶,最后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块垫布和一床盖身的被子来。
他躺在“床上”,由于热气逐渐透上来,暖洋洋的,睡着很舒服,像躺睡在炕上一样。
武次第莫说是在原始森林里,就是随便坐在树枝也能像一位森林主人一样睡着,毕竟他的野外生存能力极强。
至于为什么不怕猛兽袭击,只因为这附近的狮豹虎象都被他用驭兽术给驯服了。
杀生本是不对的,能减少杀生,减少互相伤害,这种事又何乐而不为呢?因为没有人是天生就喜欢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