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带着萧钰走到了观礼台旁的大树后,萧钰站定瞥一眼那边扎马步的小君容,开门见山问:“你要说什么?与陛下有关?”
“是,主子……你给我个准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封疆抓了抓自己的耳朵,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扭头看一眼君容的方向,见他还在那里扎马步,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瓣,“王爷你到底有没有争权的心思?”
他声音压得极低,目光灼灼的盯着萧钰。
萧钰神色不变,“你有这个心思?”
封疆忙摆手:“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担心王爷。”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叹气道:“不瞒主子说,老王爷是有这个心思的,所以才在众多皇子中挑选了八皇子,就是图他好拿捏,日后等王爷势力渗透整个朝堂,便可以新帝无能为由推翻他,直接登基。”
“没成想天有不测风云,王爷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件事便搁置下来了……主子如今可还有这个念头?若是有,玄鹰军自然听主子的,想夺江山,我们便助主子一臂之力,若是主子不想,我们也可保大乾无忧,就听主子一句话。”
“主子,干还是不干?”
封疆紧紧的盯着萧钰的眼睛,萧钰面色淡然,片刻后才摇摇头:“不干,做摄政王不好吗?做皇帝受诸多束缚,要平衡各方势力,而做摄政王,我就可以不必在乎那么多,天下权柄皆在我手中,我若翻云覆雨,易如反掌。”
萧钰素白的手在半空中轻轻的翻了过来,手心向下,“若是哪一天我不想操这个心了,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还政于陛下,岂不快活?”
封疆倒吸一口气:“这……可陛下年纪尚小,主子便认定他将来可以担起一国之君的重任吗?几日来我都在观察,主子不在的这段时间,陛下处理政事手忙脚乱,很多时候都力不从心,这样的人想培养起来,怕是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主子觉得值得吗?”
他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劝道:“何不挑选一位性子柔软又有能力的皇子?陛下分明只适合做个闲散王爷。”
萧钰抬手止住了他,“封疆,这些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
封疆一滞,不解的看着萧钰。
此时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封疆下意识便想转头,萧钰忽然唤道:“封疆。”
封疆抬头对上萧钰的眼睛,里面没有什么情绪,所有能泄露萧钰秘密的东西,都藏在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下面。
脚步声顿了顿,随即放的更轻了些,缓缓的向着这边靠近。
萧钰垂下眸子,稍稍提高了声音说:“没有人一出生就适合做皇帝,都是一步步磨练出来的,你如今瞧着陛下不堪大用,可五年后、十年后呢?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行,又怎么肯定其他皇子一定行?”
封疆是个武将,脑子比较直,被萧钰问了这么一大串,脑子转不过来了,“我……我不能肯定。”
“既然都不能肯定,我为什么不选一个最合我心意的呢?你也看到了,陛下对我依赖信任,对玄鹰军也颇为宽容,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封疆沉默下来,拱手道:“是我小人之心了,主子说的对,如何选择是主子的事,不是我们做属下的该随意置喙的,不管主子如何选择,属下誓死追随主子。”
萧钰脸上终于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嗯,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以后这话不可让外人听到,不然传到旁人耳朵中,该说我玄鹰军对陛下不满了。”
“是,属下以后再不会提此事。”
封疆认真的答应下来,默默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很快他就听到脚步声快速远去。
直到听不见了,他才直起身子,用气音问萧钰:“主子方才说的那些话,可是为了让陛下听到?”
萧钰点点头又摇摇头,眸光幽远:“我是故意让他听到的,不过是为了安他的心,说到底,从小缺乏温情和信任的孩子,总是无法真正的相信一个人,我也不求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只八九分即可。”
封疆若有所思,“那主子方才说的话,是真心的?”
“自然。”萧钰睨他一眼:“我不撒谎。”
封疆:“……”他对这一点保持怀疑。
“对了,主子这是你的兵符。”
封疆从怀里摸出玄鹰军的兵符,双手奉上,这一次萧钰没有拒绝,“嗯。我收了。”
……
俩人从树后走出来,就见原本应该在扎马步的君容正坐在观礼台上,双手托腮发呆。
连他们走过去都没发现,目光不知落在哪里,定定的看着什么。
“陛下?陛下——”
“啊?”
君容眨眨眼,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抿抿唇,扯出一抹若无其事的笑来:“太傅和封将军说完话了?”
萧钰颔首:“说完了,陛下怎的坐在这里?不扎马步了?”
君容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我没坚持住,站了不到半刻钟就腿酸的厉害,就走到这边歇一会儿。”
说完他忙对封疆道:“我不是懒怠,等我休息一会儿会继续扎马步的。”
封疆摇摇头:“没关系陛下,你的身体本就不好,第一次扎马步坚持不下去很正常,末将幼时习武也是连续坚持一个月才能扎稳两个时辰的马步,陛下只要每日练一次,很快就会有进步的,今日就先到此为止吧。”
“啊?”君容一下子从观礼台上站起来,“封将军,我可以的……”
“末将不是不教陛下,末将只是觉得要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教陛下,毕竟陛下和军营里的糙汉子不一样,若是一上来太劳累,身子吃不消,也影响朝廷稳定。”
“这样啊,那好吧。”
君容点点头:“有劳封将军。”
封疆转头看一眼萧钰:“那今日便到此为止,末将告退。”
萧钰目送他离开,转头见君容眉眼有些恹恹的,心里无奈,“陛下怎么瞧着兴致不如方才高?累了?”
君容看着她柔和的眉眼,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含糊道:“许是有些,我们回去吧?”
“好,既然陛下累了,那我们就回去。”
俩人一前一后的走出练武场,全程君容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