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容把令牌还给寒衣,转头看向萧钰:“可明日文朱的使者要进宫觐见,到时候你不在,我怕自己露怯。”
萧钰笑了:“陛下不能总依赖我啊,迟早你要独当一面,最近陛下在朝堂上的表现就很好,越来越有帝王的风采了,你要相信自己,可以的。”
君容失落的点点头:“那好吧。”
萧钰沉吟片刻:“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君容又一下子抬起了头,眼里亮晶晶的:“好。”
萧钰失笑,唬我呢是吧?
……
翌日君容去上朝,萧钰收拾了一下,穿了身玄色长袍外面罩着件薄薄的同色披风就带着寒衣出宫了。
旁边的宫殿窗户忽然被人推开,露出了花烨那张精致的过分的脸。
“还真是忙啊,都多久了,一直没来看我一眼。”
林鹤站在他身后,只想翻白眼,人家来看你干嘛?
花烨立在窗边看着萧钰的背景渐渐消失,他唇边的笑意也随之冷却,“风国的使者团到哪儿了?”
“回主子,到平州了。”
“那是快到了,云国呢?”
“也差不多,前后脚而已。”
花烨点点头:“来者何人?”
林鹤脸色微微严肃了些,“据说是由云国的云王亲自出使,随行的还有云国九皇子,云国六公主。”
花烨静默片刻,忽然转过身来,勾唇一笑:“居然是云王?看来这回有好戏看了。”
“主子,风国派了太子和三皇子来,三皇子倒是还好,与你无冤无仇,为人也圆滑,太子……”
林鹤担忧的瞄了一眼花烨昳丽的容貌,咬咬牙道:“太子好色,对您怕是存着不好的心思。”
花烨笑吟吟的看着他,眸光温柔:“有话就说,藏着掖着的做什么?我有那么吓人?”
林鹤:“……”
吓不吓人,你自己心里就没有点嗯哼数吗?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装作没察觉到头顶火辣辣的视线,梗着脖子,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之前太子对花……对你就喜欢动手动脚的,你来大乾做质子也有不堪其扰的原因,这次他来了,见到主子长开了,说不得又要动歪心思,主子你忍一忍,下手别太狠,真把人弄死在这边,乾国和风国那边都不好交代。”
他一口气秃噜完,脸憋得通红,差点厥过去。
花烨哼笑一声:“死了不更好,到时候不更有借口发兵大乾?”
“啊?”
林鹤愣了愣,“可……可这里到底是——”
“林鹤。”
花烨收敛了笑意,冷冷的注视着林鹤,林鹤头皮一紧,立刻跪了下来:“属下失言,请主子恕罪!”
“下次你要是再说那些,我怕是就得把你送回去让你涨涨记性了。”
“属下再也不敢了!”
林鹤低下头,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这些日子主子的脾气太好,好的他差点忘了主子最忌讳别人提他的身份,提到那些过往。
看来他确实是该冷静冷静了。
花烨不声不响的盯着林鹤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纡尊降贵的开了金口:“没有下次。”
“是。”
花烨没说让他站起来,他就继续跪着。
“我又不傻,不需要你提醒,太子我留着还有用,暂时不会要他狗命,他就得好好给我活着,好色又如何,好色才好掌控不是吗?”
林鹤颔首:“一切但凭主子定夺。”
“起来吧,大乾风雨欲来,咱们看着便是。”花烨举起自己的手,缓缓的翻转,随即掌心向外这么一推,“适当的时候咱们推一把即可,天下三分久了,也该合起来了。”
风从天边来,吹动花烨披散的长发,他微微眯了眯眼,遮起了碧波中勃勃野心。
……
萧钰到天字阁门外,还没进去就先听到了里面的争执声,她敲门的手微微一顿。
就听里面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清平啊,我之前一直想给你取个好的表字,你倒好,直接拿逝者的名字做表字,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哪有这样的?”
甄清平无奈又平静的说:“老师,也不能这么说吧,‘青山’二字本身没有其他的含义,你就当我用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好了。”
“这个表字可以时时告诫我像青山一样巍峨不屈,永不改本心,不是挺好的吗?”
“你——你就气我吧!我能当不知道吗?啊?青山青山,你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人都死了,你怎么就放不下呢?”
“哎呀……”
兰延沉沉的叹口气,脸上尽是无奈和担忧。
甄清平一怔,随即坦然的靠在床上看着兰延,“是啊,人都死了,我就这么点念想,老师也不成全我吗?”
“呸!别说的我好像不近人情似的!”
兰延吹胡子瞪眼,他一拍桌子,怒道:“我是忌讳这个吗?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短短几十年,若不能随心所欲,活着也不过是一种负担。”
他说着声音又低了下来,看着自己的爱徒,沧桑的眼里蕴着心疼,“我只是不忍心啊傻孩子。”
门外的寒衣听着,看向了萧钰,用气音问:“主子,我们不进去吗?”
萧钰摇摇头:“再等等。”
此刻他们进去的话,有些话估计老人家就不方便说了。
等师徒俩人解开心结再说吧。
屋内甄清平听着兰延的话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老师……”
兰延叹口气,“人死不能复生,入了土就断了一切念想,可活着的人却要时时饱受煎熬,你还把他的名字用做自己的表字,这不是时时刻刻提醒你不改本心,而是每时每刻拿刀剜你的心啊!”
“来日人人都叫你青山,你受的了吗?你的心不痛吗?孩子,你是有血有肉的人啊,刀子扎在身上怎么会不疼呢?你不疼,老师都替你疼啊!”
兰延激动的说着,喉头一哽,眼中就落下了泪来。
甄清平见状也顾不得着凉的事儿了,掀开被子就下了地,趿拉着鞋走到兰延面前,握住了他苍老的手,未语先红了眼眶,他嘴唇颤抖了半天,只叫出了两个字:“老师……”
兰延摇摇头,自己拿袖子抹了抹脸,一把抱住了甄清平:“孩子啊,你真的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