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面面相觑,也说不出更多劝慰的话了,他们看到信的时候,也震惊又愤怒了好一会儿。
一片死寂之中,萧钰开了口,“绥州位于大乾东北边境,历来物资匮乏,多山林,少田地,百姓生活一向拮据,粮食主要靠邻州供养,进行贸易往来,而这一次大雪封路,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断了生路,灾民暴动也是常事。”
君容压了压火气,把信递给凝昭,凝昭转交到萧钰手中,萧钰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眼睛霎时就眯了起来:“真是好一个绥州刺史,大难临头光想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竟然不肯开仓放粮,还把流民拒之门外?”
丞相眼睛转了转说:“近些年,寻机司一直在考察十三州地方官吏,收效甚佳,但效率却不高,绥州本就地处偏远,尚未查到,是以便被他们逃了过去,如今事情兜不住了,这才被揭露出来。”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萧钰把信扣在小几上,看向了君容,眼睛瞟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大臣们。
君容这才沉声道:“都起来吧,说说你们怎么看这次的雪灾,该如何处理?”
“谢陛下。”
大臣们坐回原位,丞相拱手道:“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平了边境的暴动,驱赶边境小部落联盟,先攘外,再安内,不然边境一乱,百姓们的情绪更不容易安抚。”
“臣以为不妥,想平乱,也该先清了路,不然人都进不去,如何攘外?说到底还是得先安抚灾民的情绪,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不然万一灾民与小部落联手,绥州才是真的完了。”
户部尚书摇摇头,不同意丞相的观点。
君容静静的听着,眸中闪过思量之色:“话虽如此,但若是边境战乱不休,哪里能腾出手赈灾?绥州边境乃是苦寒之地,小部落人数不多,但民风极为剽悍,男女皆骁勇善战,一人当三人用,又极为擅长阵法,真交起手来,边境守军完全分身乏术。”
“这……”户部尚书沉思起来。
兵部侍郎拱手道:“陛下,微臣以为可以双管齐下,只需加派人手,自然可以内外一起解决。”
“说的轻巧,绥州已是最东北,只有绥州设立了守军,前面的几州里守备军加起来不到一万人,若要调兵,只能从其他地方调,这一来一回,又不知道要多久。”刑部尚书摇摇头:“而且大雪封路封山,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被困其中,若是不尽早救出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说的极是!”丞相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赞同的说:“不过……距绥州雪灾过去已有月余,怕是已经死了不少人,这上面没写,估摸着是送信人也不知道究竟死了多少。”
“那可如何是好?唉……这般情形下,灾民不暴动都奇怪了。”
几个大臣凑在一起,又争执了起来。
萧钰沉吟不语,半晌后才道:“赈灾不是一件容易事,赈灾要花多少银子?”
她看向了户部尚书,户部尚书一怔,正欲开口,萧钰又转开了视线:“赈灾不仅要发粮,开道,还要安顿流民,灾后重建,这都需要大把的人手。”
大臣们渐渐安静下来听她说。
“冬天尚未过去,谁敢保证我们赈灾的同时,会不会再下大雪?”
“流民暴动是一杆子打死,还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边境的小部落侵扰绥州,不过是虚张声势,趁火打劫,难成气候,所以打不是上策,原本绥州就已经物资匮乏,再打仗只能是雪上加霜。”
她这一番话糅合了之前众人的观点,直接把问题明了了。
“以上这些就是眼下的主要问题,你们可想好了对策?”
户部尚书沉吟片刻,“如今国库充裕,赈灾不成问题,但总得为长远打算,不能一下子拿出太多,万一之后还有何变故,那也好有应急的余钱。”
“你就直说能拿出多少吧。”君容懒得听他们扯皮,直接问。
户部尚书迟疑道:“五十万两……”
“五十万?呵——”君容笑了:“绥州那么大一个地方,你就掏五十万?够干什么的?绥州路远,无法从国库掏粮食,只能从附近的州要粮,如果不够还得去别的地方买,五十万……你自己说的时候不觉得心虚?”
户部尚书讪讪的举起一根手指:“那,一百万两总是够了的,那绥州的刺史还有一干官员,想必手里还有余钱,既然迟早是要问罪的,那不如抄了他们的家给百姓们买粮。”
萧钰端起茶盏拨着上面的浮叶,沉声道:“一百五十万,少一个子都不行。”
户部尚书当即面露难色:“王爷,一百五十万未免太多了些……”
“多?难道去赈灾的人不吃不喝?这一路上的吃穿用度,都不是钱?”
萧钰“咚”的声放下茶盏,吓得户部尚书一个哆嗦。
“就按太傅说的办,一百五十万两,粮食从地方拨,还有棉衣,棉被之类的东西也尽快采买齐全。”
君容一锤定音,户部尚书只能应下。
“钱的问题解决了,那人手该从哪里调呢?”丞相问君容。
君容正想说从京都大营调,萧钰忽然道:“玄鹰军之前留在了京都外,一直未曾撤走,既然如此,这次就由封疆带领一万玄鹰军前去赈灾。”
“玄鹰军骁勇善战,个个都是好汉,确实合适,不过……赈灾须得有一重臣坐镇监督,不然怕是封将军说话不算啊。”
兵部侍郎摇摇头:“还得派一名钦差大臣才可。”
君容皱眉:“民心动荡,需得口齿伶俐,聪慧正直之人能镇得住,最好是德高望重,官职不低的……不如丞相亲自走一趟?”
丞相摇头:“并非臣不愿意为陛下分忧,只是臣身子弱,又与封将军并无交集,若是由臣为主,少不得要生出摩擦,臣私以为太傅比臣更适合。”
君容一怔,随即厉声反驳:“不行,太傅畏寒,身子又虚,哪里能去绥州?”
“陛下,丞相大人说的有理,放眼整个朝堂,够聪慧又能镇得住人的,非太傅莫属,加之封将军是老王爷一手提拔的,有这等情分在,封将军定会听从太傅调遣。”
户部尚书连忙跳出来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