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雪柔眸光似春水,温温柔柔的看向了君容。
君容顿时心下了然,就说定国公老狐狸不会无事献殷勤,好端端的带两个小辈入宫是什么意思?
尤其还带了个未婚配的姑娘。
君容收回视线,沉声说:“既然是来给皇贵太妃请安的,那就去吧。她若是有空,自然会见你们。”
定国公一怔,皇上是看出来?
他探究的看向君容,却见君容垂着眼,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
“陛下,除此之外,微臣其实还有一事要禀。”
“什么事?”君容状似随意的翻看着案上的奏折。
定国公看了身边的俩人一眼,轻咳一声说:“陛下今年已是十四,转过年来,也算是十五了,这个年纪放在寻常人家也是要谈婚论嫁的,即便不会立刻成婚,也会先定下来。”
说着他话锋一转:“可陛下到底是天子,是君,是大乾的皇上,这个年纪就该为大乾的江山社稷考虑,后宫空置,属实不合适,陛下应该尽早为皇嗣做打算。”
君容抬眸看着他:“定国公的意思是要朕选秀?”
定国公站起身来冲着君容拱手说:“陛下,这不仅是微臣一人之意,朝廷里的诸位大臣也多有此打算。后宫充盈,既可稳定前朝,又可安定民心,陛下何乐而不为?”
君容没有立刻回答,这件事之前太傅就和自己提过,她说随着自己年纪见长,群臣必定会打起后宫的主意,果不其然,今儿这不就来了?
沉默片刻,君容靠在椅背上,微微笑了下:“定国公说的不无道理,但朕到底还没过十五岁的生辰,如今十四有余,还早。太医们说朕的身体早年亏空,不宜过早行那种事,于元气有损,是以这件事,朕还不急。”
甄雪柔闻言捏紧了自己的袖口。
定国公皱眉:“陛下,话虽如此,圆房不急,可选秀也可以办起来了,先把人选去后宫,安定了人心再说。”
“安定人心?”君容身子前倾,目光如炬的盯着定国公:“安定谁的心?百姓?还是大臣?”
殿内的气氛随着他这个不起眼却稍带压迫感的动作而微妙起来。
无忧悄悄的抬头瞄一眼君容,陛下好像不高兴了?
定国公面不改色的说:“回陛下,如今云国于风国渐渐趋于稳定,风国暂且不提,就说云国,昔日的云王摇身一变成了云皇,就按照他那野心勃勃的性子,哪里会安分守着云国那点地方?”
“他们都是成年的男子了,后宫都少不了人,唯独陛下如今尚且年少,后宫空虚,没有子嗣,这样百姓不放心,群臣也不能彻底归心,毕竟皇嗣是血脉延续,没有皇嗣,就是朝不保夕啊陛下。”
定国公说的语重心长,眉眼间尽是担忧和期盼。
乍一看真是个为君忧心的好臣子啊。
君容笑了:“定国公所思甚远,朕不及你,只是……”说着他面色一变,严肃起来,“如今绥州雪灾尚未解决,边境不安,朕若是在此时大行选秀之事,让绥州百姓怎么看?让边关的将士们怎么看?”
“他们在挨饿受冻,而朕陷在温柔乡里,成何体统?”
“你们只想着皇嗣,却未曾想过,此时到底合不合适?”
君容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沉声问:“定国公,你说朕说的对否?”
定国公心里一紧,却还是不紧不慢的跪了下来。
见他跪下,甄雪柔与甄之行便也跟着跪下。
定国公叩首说:“是老臣思虑不周,但赈灾已有摄政王去做,有她在,绥州的雪灾定能妥善处理,陛下着手准备选秀,也不冲突,若是定下了皇后,也算是喜事一桩啊。”
君容眸光泛起冷意,“定国公无需再劝,朕心意已决,太傅回来之前,此事不必再议,退下吧。”
定国公沉默片刻,叩首道:“是,微臣告退。”
君容“嗯”了一声,又拿起奏折看,面色如常。
定国公起身后深深的看了君容一眼,这才带着甄雪柔二人离开。
无忧立在君容身侧,看着人出了门,这才轻声说:“陛下,人走了。”
君容放下奏折,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老狐狸,想的倒是挺多。”
“陛下,定国公是想把二小姐送入宫中?”
君容瞥他一眼:“这还不明显吗?”
无忧连连点头:“是很明显,奴才都看出来了,只是——既然他有此意,为何不找王爷说,而是要等王爷走了再与陛下说?”
“若是先与王爷说了,王爷来劝陛下,也许陛下更容易答应呢?”
毕竟自家陛下对王爷算得上是言听计从了。
“你都能想到的事,他想不到吗?既然太傅没提过这件事,要么是定国公找过她,被她拒绝了,要么就是他怕太傅不同意,便来试探朕。”
“这……”无忧疑惑:“说来定国公算是王爷的外祖家,怎么瞧着王爷和他们往来甚少?是因为凝昭姐姐?”
“凝昭只是一方面……”君容话尽于此,没再多说,指尖在桌案上敲了两下,“世家大族最是薄情,有事相求的时候,就上门来嘘寒问暖,若是你无用了,就死活不问,呵——”
他冷笑一下对无忧说:“你出去送送人吧,待会儿他们在皇贵太妃那边怕是讨不了什么好。”
“是,奴才这就去。”
无忧快步出了御书房,就见定国公三人刚下了台阶没多久,正沿着甬道往外走。
他忙追上去道:“国公留步!”
定国公转过身来脸上堆了笑:“公公怎么出来了?”
“这不是陛下方才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特意让奴才出来送送国公。”
“陛下有自己的主意,微臣不能强求,也不会往心里去。”
“你不往心里去,但陛下心里过意不去啊。”无忧笑着引着他往前走,“西宫路远,又偏僻些,奴才亲自领国公过去。”
“有劳公公了。”定国公笑了笑,试探着问道:“陛下往日里脾气倒也算温和,今日这般,莫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无忧回首看了眼御书房的飞檐,叹息道:“许是因为绥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