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季寥的脑海里充满了疑惑:程单单怎么会在这里?
巧合吗?还是余楠至临走时告诉她的?
啊等等,刚才老爷子说叫了个信得过的人,那程单单该不会是他叫来的吧!
啧,如果是,那还真烦躁!
季寥把脏掉的纸巾搁置在床头柜上,程单单见状,后退两步面带嫌弃的神色盯着她看了几秒,边看边斥责她,“脏死了脏死了,作为季家的人,你怎么不顾形象?”
季寥微微蹙眉,不悦地瞪着她所在的方向,好一会儿后,又把搁置在床头柜上的纸巾拿回来伸出去,“既然你有形象,麻烦帮我扔下垃圾。”
“凭什么!”程单单一下就不乐意了,拍掉她伸过来的手,纸巾团徒然落地。
季寥挑眉,骄傲地说:“就凭我是瞎子,看不见垃圾桶在哪。”
程单单顿时哑口无言,哪有人会拿自己的缺点当做骄傲的资本?
她打疼了她的手,季寥没有怎么生气,反而抬头看向药水瓶,平静的吩咐程单单,“你看药水还有没有,没有的话,麻烦帮我叫一下护士。”
她理所当然的样子令程单单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眨了眨眼睛,指着自身不敢置信地问着眼前这个病人,“你居然叫我帮你做事?”
想她堂堂影后,又是程家的千金,这个季寥,当真是不给她一丁点面子,使唤人的态度真让人火爆。
季寥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摸索着床头的按钮,连多面对她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蹙了蹙眉,嘀咕了两声,再开口的语气,除了傲慢之外,还多了一份不悦藏匿其中:“嘁,还大明星呢,一点怜悯心都没有,小小的忙也不肯帮,这样的女人哪会有男人喜欢。”
“……”
反应过来的程单单当即指着季寥开口骂:“你这人怎么能道德绑架呢,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我的本分,要求那么多,难怪余楠至会讨厌你。”
她的话,无意外就像一颗炸药掉进了时光洪流,炸开了远久的记忆。
季寥沉默,捏着按钮的手紧了紧,道德绑架……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当年,因为和余楠至有过一夜情后,是父母和大哥逼着他娶她入门,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这一场婚宴谁人不知?
所以,余楠至婚后不理她、躲着她,大概是因为她贪心了吧。
“咔嚓…”
有照相机快门的声音响起,扰醒了季寥的思绪,她蹙眉不悦,冷着脸对着程单单,“你爱帮不帮,但你别带狗仔来这里扰我清净。”
程单单扯开嘴角,简单明了,“作为公众人物,走哪都是闪光点,有狗仔跟踪我实属正常,你不高兴也憋着。”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存心过来给我添堵的么?如果要营销的话,麻烦你离开这里。”季寥撇开脸,很冷漠地说。
程单单却不屑,像是要把季寥当做垃圾桶,把多日里的委屈和不悦以及嫉妒宣泄出来,“我来是想提醒你,不要仗着自己回到余楠至身边就以为他真的接受你。季寥,我劝你还是远离他比较好,否则,当那一天来临,你可能会再一次遍体鳞伤。”
也许,这是程单单无心的一段话,但终有一天,便一语成谶!
季寥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想了许多种办法,都没有一种办法能够顺利逃开余楠至的掌心。他说过的,他不好过她也不好过,就算天涯海角、就算海枯石烂、就算尸骨成灰,他也要把她揪出来……
远离余楠至,她何尝不想。但是,不能把自己任性的后果强加在无辜人的头上。
只有在他身边,他才会只针对她一人。
对于程单单的话,季寥就当她突然良心发现怜悯了一下,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带刺,“我跟余楠至认识了那么久,他的脾性我还不懂?”
“你懂个锤子!你坐牢那几年,我跟在余楠至身边好几年,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多得数不胜数,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但也不妨碍他风流。不过,那也只是他平静的表面,暗地里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我的电影是他投资的,我身上的衣物首饰全都是他赞助的,终究,我还是和别人不一样。”
说完这段话,彼此垂下头再也不言不语。但都有同样的苦涩填充心头,一个感伤他对她心狠手辣,另一个感伤自己自欺欺人。
良久,忽而想到什么,季寥抬眸,故作无辜说起一段话,“他之所以对你这么好,是不是因为程双双?”
话如利箭命中其伤疤,程单单的心在滴血。
明知道她因为谁而得到令人羡慕的一切,可她却自欺欺人假装忘记。
伤疤被揭开的那刻,沉寂在内心深处的羞耻与不甘无端裸露在人前外,使得她无地自容,恨不得让时光倒流,掐住这个话题不再提起。
季寥勾唇冷笑:“你那么久没有反驳我,大概被我猜中了。”
程单单脸色很不好,想怼她,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只是愤怒中夹杂着委屈,死死地瞪着她。
季寥此刻极其平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转而又道:“我知道你也蛮喜欢余楠至的,但是他不喜欢你,你也比不上程双双。她在时,余楠至的一切是她;她不在时,一切还是她。而我和你,只不过是伴随在他身边和向往跟随在他身边的两条狗而已,都是因为一个人都有了关联。”
回想那些年的故事,心尖上流淌的情感,薄凉了彼此的人生。
“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季寥一个人平静的说了半晌话,而旁边干站着的程单单半天都没动静。
或许吧,季寥的话让她沉溺在忧伤里没能自拔,心隐隐的疼痛。
虽然害怕,却也喜欢,因为这种疼痛恰巧是她所需要的。
程单单回神时,说不出反驳的话,也没有肯定的回答,只是突然良心发现,夺过她手中的按钮按了一下铃,“回血了,给你按了。”
季寥面对她,撇开视线,小声道了一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