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霄听着周围人对萧凤仙的种种称贺,脸颊火辣辣的烫。
“凌郎,”周颜雪忽然唤他,“本宫去更衣,你且先自己坐会儿,陪你爹娘说说话。”
萧凌霄连忙称是。
今日邢氏和萧隆也来了。
二老自打得知萧凌霄攀附上了长公主,就一门心思想要进宫瞧瞧,今儿可算是如愿以偿。
一家三口坐在一处,俱都打扮的很是隆重华贵,尤其是邢氏,凡是能找着的珠翠首饰,几乎全被她戴在了头上和身上。
萧老夫妇头一回进宫,看什么都新鲜,连一盘水果也能评头论足半天,正自豪高兴,冷不防瞥见魏紫,不由面露嫌弃之色。
邢氏拉了拉萧凌霄的衣袖,不解道:“这魏紫不是被送进地宫陪葬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听说她只是前太子的侧妃,一个妾而已,她凭什么也能坐在这里?”
“人家是镇国公府大小姐,凭什么不能坐在这里?”萧凌霄不耐烦地扯回衣袖,“您老安静坐着,别什么话都往外说,没得冲撞了贵人。”
邢氏鄙薄地撇了撇嘴:“就魏紫那样的,还能是贵人?!二嫁的破鞋罢了,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肯娶她的!”
她没有克制自己的声音音量。
周遭的人都听清楚了她的话。
坐在远处的人,也很快经由一些人窃窃私语,知道了邢氏的这番言辞。
薛家坐席上,薛子瑜深以为然,对周围人道:“这位邢夫人虽然来自村野乡下,说话却很实在。我这女儿,着实不是个好相与的。”
魏翎气得不轻,武将脾气上来,冲着薛子瑜厉声呵斥道:“有你这样作践自己闺女的?!”
薛子瑜委屈不已:“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凶什么凶?!这位邢夫人确实没说错话呀,小紫都这样了,难不成她还能再嫁给谁不成?!你这当爹的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在座的王孙公子,他们谁想娶小紫?!”
魏翎尚未来得及骂她,一道清越的声音忽然传来:
“我愿意娶。”
金殿落针可闻。
众人寻声望去,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才立下赫赫军功的萧凤仙。
诡异的寂静过后,像是巨石投入湖面,陡然掀起轩然大波。
其中议论声最大的,无非是萧凤仙乃是魏紫从前的小叔子,虽然魏紫和萧凌霄已经和离,但稍微体面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家两个儿子娶同一个女人,更何况还是上京城的官宦贵族!
萧凌霄一家三口最是不敢置信。
他们只知道萧凤仙和魏紫的感情很好,却不知道他们竟是这种见不得光的感情!
萧凌霄死死盯着萧凤仙,只觉自己是被他和魏紫彻底背叛了。
羞怒和憎恶灭顶而来,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们怎么敢……”
邢氏和萧隆对视一眼,同样震惊。
邢氏当即就开始哭骂,一会儿说魏紫不要脸勾引小叔子,一会儿又说萧凤仙罔顾人伦,就应该把上将军的位置让给萧凌霄。
薛子瑜脸都黑了,恶狠狠剜了一眼魏紫,骂道:“不知廉耻!”
魏紫也有些错愕。
她注视萧凤仙,不明白这厮为什么突然把他们两个的事情曝光出来。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她的脸颊有些苍白,拢在袖管里的双手轻轻发颤。
她和萧凤仙的事情公之于众的画面,她不是没有想象过。
却没料到,会是在宫宴上暴露出来。
萧凤仙……
莫非他是有什么打算不成?
这厢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周硕。
他和一众嫔妃过来的时候,整座大殿都在讨论萧凤仙和魏紫的事情。
他拂袖落座,眯着眼睛扫视过两人:“怎么回事?”
萧凤仙拱手:“启禀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微臣想求娶镇国公府魏紫为妻。”
周硕笑了两声:“萧爱卿,你是在讲笑话逗朕开心吗?”
“微臣是认真的。”
周硕的笑容阴鸷几分。
他警告般微微向前倾身,眼神之凌厉像是要把萧凤仙盯出一个窟窿:“首先,魏紫是霁儿的侧室。其次,她从前当过你的大嫂。萧凤仙,你是要故意和人伦纲常作对?!”
魏紫曾是萧凤仙的嫂嫂。
这一点,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所以即使这两人真心相爱,也是根本不可能嫁娶的。
“天底下竟有这样巧的事情,”一道清脆悦耳的女音突然传来,“萧凌霄姓萧,萧凤仙也姓萧!”
众人望去,说话的是玉合欢。
她今日是随慕容经略和慕容焘过来赴宴的。
少女起身行至殿中,一身红裙手执团扇,娇俏伶俐,眉梢眼角都是不加掩饰的精明算计。
慕容九里慵懒地坐在席位上,喊话道:“玉合欢,你这话真是可笑,他们是亲兄弟,难不成还能有两个姓氏不成?”
玉合欢笑吟吟的,说书般在殿中踱步:“提起姓氏,我这里倒是有个谜语。既然宫宴还没开始,不如咱们一起猜猜谜底?”
慕容焘看了眼周硕的脸色,呵斥道:“好好的猜什么谜语?萧凤仙胡闹,玉合欢你也要跟着胡闹吗?!还不速速退下?!”
“席间无趣,不过是猜个谜语君臣同乐,有何不可?”闻太师轻抚胡须,缓缓发话,“玉家小辈,你尽管说。”
“是。”玉合欢朝闻太师福了一礼,才继续道,“我这个谜语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你们猜,悬柯寺血案的凶手,究竟是谁?”
空气似乎凝固了。
悬柯寺血案。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将在场所有人拉进了诡异的静默里。
这桩血案,是被天子明令禁止任何人提起讨论的。
可是今夜,玉合欢却当众提起了它。
慕容焘率先起身,怒气冲冲道:“玉合欢,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还不赶紧退下?!”
“相爷如此恼怒,莫非是悬柯寺血案另有隐情不成?”周显锋忽然出声,“玉姑娘旧案重提,必定有她的道理,说不定是她发现了什么线索也未可知。父皇英明神武,听闻当年又和定北王兄弟情深,想来是不会像丞相这般遮遮掩掩,不肯重查旧案的。若悬柯寺血案当真另有隐情,定北王乃是冤死,父皇也能高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