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不肯返场的钦陵,狄光嗣虽然郁闷,但他也知道见好就收,适可而止的道理,并没有再行追问。
只是一脸严肃地说道:“真是没想到,贵使竟然如此坦荡潇洒,倒是令小子我刮目相看了!”
钦陵一听狄光嗣这话,顿时翻了个白眼,心下忍不住嘀咕道:“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跅弢之人,我都已经认输了,你还有必要说这种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话吗?
不是都说,大唐俱是胸怀广大,行事磊落之人,怎么会选出这么一个混不吝的小子,竟会如此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得理不饶人!”
钦陵怎么想的,狄光嗣不知道,不过他见钦陵面色不善,没有答他的话,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你钦陵和吐蕃为什么会丢面子?还不是因为你们贪得无厌,妄图合法占有大唐属地吐谷浑;
你钦陵代表吐蕃向大唐提出三个回合的赌局,试图趁大唐无暇西顾之机,侵占本不属于吐蕃的吐谷浑故地,为此,你们费尽心机,绞尽脑汁,以头抢地般想出了三道刁难大唐的所谓难题;
现如今呢,被你们寄予厚望的三道难题中的前两道都被我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给解开了,而且是不费吹灰之力,易如反掌地解决。
你们有什么好抱怨的?
再有,前两题是我这个毛头小子胜了,更是我大唐胜了,从古至今,胜利者都有嘲笑与蔑视失败者的资格;
更何况,狄光嗣本就是一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定连本带利地犯回去”的主,根本不可能轻易放过奚落吐蕃与钦陵的机会!
所以,你钦陵和吐蕃有什么资格叫屈啊?
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的罢了!根本怨不得旁人一分一毫。
正因为如此,狄光嗣一点也不同情钦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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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正使钦陵的主动认输,正式宣告大唐又胜了。
皇帝李治当然很高兴,皇后武氏也是笑容满面,大唐的文武高官心情也都很舒畅。
第二回合总算结束了,前前后后大约经过了一个时辰,此刻,辰时已过,巳时刚至,第三回合即将开始。
一通鼓响完,钦陵面向上首,对皇帝李治与皇后武氏说道:“大唐皇帝陛下、皇后殿下,吐蕃使臣钦陵已经将第三道难题准备好,不知是否可以开始?”
坐于上首的皇帝李治与皇后武氏互相对视一眼,颔首同意。
钦陵得令,赶忙吩咐属下下了高台,跑向那个被帏布遮盖的神秘建筑物。
没过多久,遮盖的帏布应声而落,露出了一个高高的,尖尖的,下面粗,上面细,层层递进的木制建筑,狄光嗣盯着看了好一会,他也是到此刻方才知道,这建筑物的真正模样。
高台边的长安百姓也终于见到了传闻多日的神秘建筑物,这建筑物虽是木制的,却很是高大,还很雄伟,只是他们弄不明白的是吐蕃为何要花费如此多的人力和物力,来修建这么一个木制建筑物。
钦陵看着自己一手主导修建的“杰作”,心中也是无味杂陈,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建它,钦陵可是付出了一大把金银铜;
要问为何会如此?当然也是“多亏了”狄光嗣!!
原来,当日,大唐与吐蕃约定了七日之期后的当晚,钦陵就再一次入宫求见皇帝李治,说他需要人手,需要大量人手;
皇帝李治在问清了缘由后,也没有多想,就直接让内侍宣西台侍郎上官仪入大明宫见驾,不多时,上官仪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宣政殿;
又是一通对话,上官仪将前因后果了解清楚后,立马向左金吾卫衙门赶去,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先回了一趟崇仁坊,他准备去见见狄光嗣。
因为,皇帝李治碍于情面,不好不答应钦陵所请,可是他又不太甘心让吐蕃白白地薅羊毛,他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上官仪,上官仪一听,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不过下一秒,他立马就有了决定,问问狄光嗣。
皇帝李治表示怎么着都行,就是不能让吐蕃白使大唐的力役。
于是乎,上官仪回到了上官府,见到了狄光嗣。
狄光嗣听完上官仪的讲述,稍作思索便有了定计,“舅公,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虽然钦陵此举明显是趁人之危,但我大唐不宜直接拒绝,否则就会失了我大唐的风度与气度;
但是,吐蕃使者居心不良,存心不善,也不能让他白白得了便宜,因此,我们可以这样做。”
狄光嗣将自己心中所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都告诉了上官仪。
上官仪一面听,一面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顾虑,“嗣儿,此举是否太过不厚道了?”
狄光嗣正正身形,义正词严地说道:“舅公,此言差矣!吐蕃如此趁人之危的行径,它对我大唐就厚道吗?
若舅公实在担心此举不妥,不妨再入宫一趟。”
见上官仪还是不放心,狄光嗣就让上官仪再去见见皇帝李治,问询一番。
“善!”
上官仪又一次离开了上官府,往大明宫宣政殿求见皇帝李治去了。
皇帝李治见上官仪去而复返,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便直接开口问道:“上官爱卿,何故去而复返啊?”
上官仪答道:“启禀陛下,关于吐蕃使者钦陵所求,臣以为可以这样办。”
当下,上官仪就将狄光嗣给他出的主意,向皇帝李治和盘托出。
李治听后,笑道:“此法不像是上官爱卿的惯常作风啊?”
上官仪也道:“不敢欺瞒陛下,此法是狄光嗣所出。”
皇帝李治点头,“我就说嘛!本该如此!不过这个狄小子鬼点子倒是不少。”
李治又停下来思索了一番,一盏茶功夫过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再次开口道:“朕觉得此法可行。”
上官仪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也就不再耽搁,直接告退离开了大明宫,先是去了一趟左金吾卫衙门,又去了一趟将作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