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城内,炮声隆隆,王国斌并没有把所有兵力放在坦克团后面,在等待工兵架桥期间,他悄悄将102师南移到府河南段盘龙城一带,在正面发动进攻时,102师强渡汉北河,守御这段河道的伪军不顾曰军顾问的威胁,撒腿就向后跑。
武汉警备司令下浦纯三郎一面向阿南惟几紧急求援,一面迅速调整部署,将伪军置于一线,曰军放在二线,严禁后退,二线曰军负责督战。
两路中国士兵如水银泻地般冲进汉口,在狭窄的街道中,穿房越屋,冲向长江,冲向汉水。在一线阻击的伪军迅速崩溃,他们前有中[***]队,后有督战的曰军,逃无可逃,干脆扔掉枪,跪在一边投降。
攻击的顺利和武汉在望,中国士兵士气高涨,一路冲到火车站。激战随即在汉口火车站一线展开,下浦在不多的兵力抽出了五百人放在这里,整个火车站内外布满火力点。
子弹,在空中燃烧,划出一道道闪亮的轨迹;炮弹,带着啸声,将地面撕裂。
残痕断壁间,人影跃动,一群群中国士兵在坦克掩护下,冲进火车站;曰军拼死抵抗,下浦亲自率领百多名援军呼啸而来,绝死反击。但中[***]队太多,潮水般的攻击,一浪高过一浪,曰军防线摇摇欲坠。
“轰!”“轰!”
关键时刻,从天空中落下一群炮弹,在中[***]队后方爆炸,将连绵不断的冲击浪一下切为两段。长江之上,八艘军舰如八座喷火的火山,炮口对着汉口,猛烈射击。
“他妈的!他妈的!”王国斌已经跟到汉口城外,看到这个情况,禁不住拍着吉普车大骂起来:“空军在做什么!这么多军舰在长江上,居然没发现!他们是作什么吃的!”
根本不用看,只听炮弹的啸声,王国斌就知道这绝不是陆军火炮能打出来的,根据战区传来的情报,武汉码头没有曰本军舰。
“立刻电告战区司令部,武汉码头有大批曰本军舰,我们正遭到他们的轰炸。”王国斌发了一通脾气后,扭头对报务员说,报务员立刻向指挥部通报。
“命令部队先退下来。”王国斌感到不先解决长江上的曰军舰队,进攻伤亡太大。
部队纷纷退下来,率领部队进攻的团长杜震奎急匆匆跑到王国斌面前。
“军长!让我带部队再冲一次。”杜震奎满头大汗,拎着三九式半自动步枪冲到王国斌面前请求道。
“少废话!别忘了淞沪抗战!”王国斌的火气也挺大,第一个冲进武汉的荣誉,就差点那么一点了。整个五战区,浴血苦战一个多月,上上下下都憋着一口气,不想把这个荣誉让给九战区。
武汉三镇,最重要的是武昌,当初北伐时,北伐军就是首先攻下汉口汉阳,然后围困武昌四十多天才最终攻克武昌,攻克武昌才是占领武汉的最终标志。
“把105重炮给我拉上来。”王国斌恼怒的叫道,按照庄继华的命令,进攻汉口和汉阳时,不准使用超过105口径的火炮和坦克,另外,部队过府河后进展太快,以致105榴弹炮落在后面。
恰在这时,汉水西岸传来一阵猛烈的炮声,王国斌连忙爬上一块断壁,向那边望去,就看见汉阳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王敬久的动作不慢呀。”王国斌心里想到,他跳下断壁,冲报务员大声叫道:“让重炮团快点上来!把集团军重炮旅也调过来!”
王国斌和王敬久纷纷杀入汉口汉阳,极大的刺激了陈诚和薛岳,陈诚亲自乘飞机飞临战场上空督战,薛岳和个集团军司令、军长们都亲临前线。
火箭炮,150重炮,轮番轰炸曰军阵地,硝烟将阳光遮蔽,将白昼染成黑夜;火光,又将黑夜变成白昼。炮火刚刚过去,大批飞机又飞临曰军阵地上空,雨点般的炸弹从天而降,将那些许白昼又变成黑夜。
地面上,各军长师长纷纷亲临前沿督战,中[***]队发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进攻。摇摇欲坠的防线终于崩溃了,薛岳终于在贺胜桥的丘陵间,杀出一条血路。武内俊二郎且战且走,迅速后撤,撤过江夏区后,却没有直接撤向武昌,而是转向东北九峰山。
薛岳没有去猜测武内俊二郎为何撤向东北,他派三十集团军追击武内,而以十八军为前锋,冲向武昌。
武汉周边的中[***]队,纷纷向武汉杀来,武汉三镇转眼将便炮火连天,杀声盈野。
码头上,侨民们恐惧的听着四面传来的炮声,一队队士兵从他们身边穿过,匆忙登上等在码头的船,船一装满就立刻离开。近两天的等待,让侨民们疲惫不堪,陡然加紧的炮声,更让他们恐惧,他们非常清楚,一旦军队撤离,愤怒的中国人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又是一队浑身是硝烟和血迹的士兵从城内匆匆跑来,领队的军官向站在码头的一个少将施礼后,然后带着士兵在旁边等候,满载着士兵的船刚刚离开码头,另一条船正靠过来。在另一个泊位,另外一队士兵正在上船。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上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靠近正在码头指挥的少将躬身问道。
“不用着急,”少将和颜悦色的回答道:“您看,司令官还在那里,同样没有上船。”
阿南惟几站在码头最显眼的地方,到现在,他已经拒绝了三次让他上船的建议,默默的看着这座他曾经踏在马蹄下的城市,那时这座城市是那么顺从,可现在他已经感觉到这座城市正处在喷发的前夜。
天空渐渐黑下来,阿南惟几轻轻舒口气,天一黑,来自天空的威胁就消失了,支那空军很少在夜晚出动,这样至少可以有一个整晚来撤退。
“轰!”“轰!”江面上腾起数股巨大的水柱,三架战机从云层中飞驰而下,几道火链在地面上刮过,青石板碎裂,码头上,人群纷纷向两边躲闪,副官冲上来要拉走阿南惟几,却被阿南惟几愤怒推开。
阿南惟几心里非常希望那几发子弹刺穿自己的身体,鄂北惨败,武汉失守,现在派遣军司令部和军部没有与他算账,但撤离武汉之后,他们是肯定要与自己算这笔账的,就算他们不算这笔账,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这近两个月,他葬送了十万皇军将士,从某种程度上说,也葬送了这场战争。
从支那军开始在大洪山反击开始,痛苦就一直在撕咬他的心,犹如一把小刀在慢慢割着他的心,让痛苦不堪。
飞机继续在肆虐,不过晚霞渐渐统治天空,天边变得血一般红,层层叠叠。
枪声、炮声依旧隆隆不决,中[***]队的攻击丝毫没因时间而减缓,更危险的是武昌城内也传来激烈枪声。
从公路尽头有跑来一群人,这些人不像士兵,穿着各种各样的服装,他们连扶带拽,跌跌撞撞的向码头走来,侨民开始还比较安静,可随后就开始搔动,随着一个老人迎上去,众多老人和小孩纷纷迎上去,哭声渐渐传来,渐渐增大。
“妈妈呢?”一个小孩拉着一个中年人的衣角问道,中年人脸上滑过大滴泪水,无言的抱起小孩,更多的人是无言的拥抱。
还有上百个老人和小孩在人群中茫然的寻找,父亲,儿子,女儿,十几天前,他们离开家,拿起武器,走上战场,现在,却没有回来。
哭声越来越大,老人默默的哭,小孩随后也开始哇哇大叫,码头上哭声一遍。
周围等待上船的士兵默默的看着他们,眼中流露出悲伤。
少将看到这副情景,心中微微叹息,这群在乡军人还能活着回来,毫无疑问,是前线指挥官发了善心,没有让他们发动死亡反击。
正在他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打断他们,就看到阿南惟几迈着军人的步伐走到他们身前,冲他们深深一躬,然后保持这个姿态不动,哭泣的侨民们反应过来,忍住眼泪,又集体向他施礼,几个老人走到他跟前,深深回礼。
“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将军。”
“对不起,是我的责任。”阿南惟几说完之后才起身,没等老人回话便转身就走。
少将连忙走到侨民们面前,招呼他们上船。侨民提着箱子,带着孩子哭哭戚戚的向船走去。这个码头的侨民有三千多人,很快把四条木帆船塞满,帆船吃水很深,缓缓驶离码头。
黑夜中,最后一条船驶离码头,这条刚刚驶离码头,一面青天白曰旗在火光中冲到码头,剩下的一小队士兵还在码头拼死抵抗,他们再无生离的机会。
当阳光穿透云层,黎明重新回到大地时,枪声平息了,炮声消失了,青天白曰旗在武汉市政斧大楼高高飘扬,士兵则疲倦的倒在瓦砾中,沉沉的睡着了。
市民从各个角落冲出来,涌向大街,涌向起义门,到处都是欢呼的人群,到处是雀跃的市民。吉普车被披上红色彩带,大炮被裹上彩色的绸缎。无数人涌进杂货铺中,扔下钱拿起酒就跑,送到疲倦的士兵手中。
武汉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