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死，仿佛将他的灵魂也带走。
满腔悔意下，他再无求生意识。
选择用同样的方式结束性命。
同一条河同一地点。
他站在河岸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河水，
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女孩死后模样。
心中痛感越来越强烈。
强烈到无法忽视。
他眼底一片死灰，毫不犹豫跳进河里，
感受的女孩死前经历的一切。
当身体坠入冰冷的河里。
浑身有一瞬间被冻僵硬。
水中无法呼吸，他下意识张开嘴。
河水争先恐后涌进鼻腔口腔。
他忽视身体发出强烈的求生意识。
任由身体一点点往下沉。
视线逐渐模糊。
光线一点点消失，
在他即将陷入黑暗时，
仿佛看到女孩从不远处游过来。
没有任何犹豫，直奔他而来。
看着女孩露出讨好他的笑脸，唤着“江饶哥哥……”
他意识紧绷的那根弦断开，心中绞着痛苦。
痛感越来越强烈。
跳河自杀原来是那般窒息恐惧。
连他个成年男子都无法承受。
那傻乎乎的女孩胆子小，如何能受得住这折磨。
被他伤害的痛苦大于跳河，才会没有任何求生欲望。
女孩很爱他，可以没有任何条件的爱他。
这世间再无像女孩那般爱他的人。
可女孩死了。
这坏结果是他一手造成，
倘若不是他，女孩会过得很好。
铺天盖地的悔意，没有给他挽回的机会。
生命最终沉于河底。
死后第二天尸体被打捞上来。
女孩父亲猜到会有这一天。
没想到会这么快。
女孩父亲看着他的尸体，不知是笑是哭。
可能也觉得他可悲又可怜。
倘若他早一点发现对女孩动心，两人或许会过得幸福。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女儿父亲替他联系他父母。
女孩以及她父亲都很善良，做到自己能做的。
从一开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这样恶劣之人，或许死有余辜。
剧情到此结束。
江饶垂眸，
瞬间将那些记忆吸收。
眼中的嫌弃不加掩饰。
愚蠢之人。
总是做一些无畏抗争。
什么都等失去再来后悔，蠢的要命。
掩去心思。
江饶停下给小媳妇揉肚子动作，
及时护住她身体往另一边倒，
小媳妇靠在他肩膀上睡得更香。
怨气包裹下，两人身体处于放松状态
江饶闭上眼睛，闻着散发出来的甜味渐渐沉睡。
火车到站前，
他试着拍下小媳妇的肩膀。
“沈沁，醒醒。”
只一次，耐心等待会儿。
人很快醒来。
沈沁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
闻见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连梦里都极为安静。
第一次坐绿皮火车的酸痛感好像在逐渐减小。
似梦似真。
这种感觉奇怪又陌生。
恍惚间男人托住她的头，让她枕在肩膀上。
怎么可能呢。
她主动这么长时间，男人从未与她有过肢体接触。
她全当是美梦，并未当回事。
让自己沉浸在其中，享受片刻幻觉。
直到从男人肩上醒来。
她慌了。
难不成刚刚那些事不是梦，
所想所做皆是真的。
她该怎么办？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沈沁垂着脑袋，根本不敢看男人的眼睛。
绞尽脑汁想寻找一个看起来有点真实性的借口。
想半天也没有想到一个好的理由。
她拧着眉头，
脑海中回忆起两人的相处点滴。
通过一段时间接触。
她发现男人极度不喜欢与人过分靠近。
冷言少语。
并非对所有人。
所有的条条框框全都局限于她。
她偷偷在工地上观察过。
男人在面对其他工友，包括她父亲时，
一直都是侃侃而谈有问必应的样子。
唯独在面对她会莫名情绪变化。
明明两人第一次见面，不可能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
她又没惹到男人。
实在不符合常理。
想不出答案。
她把这一切当做特例。
男人对她是不一样的。
仗着这个原因，她不断主动靠近。
她始终坚信幸福是靠自己争取。
当她第一次踏进工地来寻找父亲。
路过时，一眼注意到蹲在地上的糙汉男子。
他穿着白色短袖。
露出充满力量的肌肉块头。
宽肩窄腰大长腿，目测身高190。
那利落的碎发，侧脸如刀削一般，
完美至极，
仅仅几秒钟，她便怦然心动。
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小鹿乱撞。
心脏砰砰乱跳，呼吸变得急促。
这感觉陌生又强烈，
沈沁一向想什么就做什么，
她脑子一热，上去直球出击。
装作常来工地，从未见过这般优秀的男子。
没想到，随口胡诌的借口真被她唬住。
男人真的第一次来这个工地干活。
她故意缠着对方，完全没有半点矜持模样。
第一次遇到这么合胃口的男人，
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碰见。
没准会等到猴年马月。
她得主动去追求幸福，
在见到男人的那一眼，
她心中产生过很多次第一次。
太过完美，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
男人这形象，更极为符合她最近一直热追的糙汉言情文。
妥妥的男主脸，
太过完美。
她已经顾不得脸面，想要将男人据为己有。
确信自己容貌不低于其他女性。
只要自己稍加主动，一定会俘获男人的青睐。
正是这份什么都不怕的劲头，被拒绝也不会立刻放弃。
经过她长期不断努力下，男人真被她打动，决定两人处处看。
好吧，这一切都是她臆想的美梦。
现实是男人被她磨的很烦。
从未有过笑脸。
眉头紧皱，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对她避恐不及。
她长得也不差，挺好看，
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哪怕试一试也好。
第一次有心动感觉，就这么惨败收场有点说不过去。
行不行总得试一试，万一成了呢。
可惜，
试了好久，效果甚微。
她有些垂头丧气。
心里打退堂鼓。
或许男人对她真没有半点意思。
她的主动只会让男人困扰。
她也想过放弃。
只在心里想一想，
脑海中会出现一段声音，
就这么放过男人，总觉得在她人生中是个遗憾。
不想那么轻易放弃。
她不断自我安慰着，再努力一次看看。
如果这次不行，她便放弃。
人不能总上赶着，好像倒贴一样。
女孩子也要脸面。
她最后一次努力就是去男人家里，
让他看出她想要与他交往的诚意。
如果这样主动，对她还没有感觉，那就真没什么必要坚持。
人总不能一直固执己见，不考虑他人想法。
她不能太过自私。
短短几十秒钟，
沈沁心里想许多，
随着火车晃悠晃悠，她头晕得很。
念头闪过，感觉浑身都在难受。
她想要男人哄哄她。
也仅仅限于想想。
根本不可能。
怨气感知到小媳妇心中想法。
江饶看着她，尽可能放平语气“还有五分钟到站，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不同以往的嫌弃语气。
小媳妇儿精准发现他没有为睡在他肩膀上的事生气。
立刻露出笑脸，像一只乖巧小猫。
“好，我来收拾。”沈沁说着话，开始收拾桌上零食袋子。
江饶看着，忍住想要帮忙冲动。
乍然改变太多，只会让她心中防备。
罢了。
以后每天宠一点点，让小媳妇习惯。
回家这个决定算临时起意。
他们待日子不长，没拿多少东西。
她背一个包，他拿一个大行李箱。
为图方便将两人衣服放在一起。
随着火车上播报到站消息。
小媳妇儿刚要站起身便被他制止。
江饶安抚“别急，坐着等一会儿，现在人多，我担心你跟我走散了。”
不确定小媳妇是否听清他说什么。
小小一只呆住了。
江饶顺着她目光，落在两人接触的手腕上。
怎么一整个震惊住。
有那么惊讶？
江饶抬手抵在额头，借此隐去笑意。
小媳妇太过可爱，
他现在想撸猫，一点点抚摸每一条尾巴。
江饶搓了搓指腹，将念头忍住。
不能急，得慢慢来，让猎物跳进圈套中。
这一次，他会圈地为牢，护住小媳妇。
等人走的差不多，
江饶开口“好了。”
小媳妇走在前面，他在后面拖着行李护着。
出火车站。
没有按照剧情所演。
他找一辆出租车，商讨好价格，直达家门口。
100块钱。
中途路过一家药店，买几盒感冒消炎退热止咳药备着。
他和小媳妇坐在出租车后排。
没成想出租车司机认识他。
“呦，江家小子这是带女朋友回家过年来了。”
随意调侃，
沈沁正低头整理背包里洒落的糖果。
猛然听见这句话，
下意识看一眼男人，开口解释“呃……我不……”
话没说完被打断，
沈沁看着男人，
“嗯。”他点头应下。
男人承认了。
她脑海中只有这一句话。
不管是懒得解释还是因为什么。
她仅仅因为那一个嗯字，止不住心跳加速。
沈沁低着头，手按在心口位置，感受到它不受控制乱跳。
刚刚是她幻听么……
好像真的听见了。
沈沁你停下胡思乱想，别自作多情。
仅仅一个字，应该是在回应回家过年这句话。
怎么办，
她还是好开心啊。
越想越不受控制，整个人飘飘然。
沈沁洗脑失败，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她低头不语。
一路上沉浸在自我幻觉中。
美的不能自收。
不到一个小时成功到家。
在之前，两人又去趟镇上超市，买了许多零食水果。
赶到家里，
他父母早早做好饭菜等着。
家门口
老两口一听到有车动静，立马出来查看。
车后备箱打开，开始卸货，一箱又一箱。
老两口看着心疼坏了。
“傻孩子，家里什么都不缺，花这多钱干嘛。”
嘴上这么说着，脸上露出幸福笑容，
老两口开始往回拎东西。
江饶把所有东西从车上拿下来。
他拍拍手上灰尘，掏出100元钱递给司机“叔，麻烦你了。”
又从包里拿出一盒烟。
“那我就不客气了。”司机笑着接过。
司机发动车子，准备离开前摇下车窗，与他们道别“行，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父母恰巧从屋里又折返出来。
司机来个神助攻“老江家可等着享福吧，你们小子给领回来一个儿媳妇，那模样美的嘞。”
“哎呦，那感情好。”这一段话可把老两口哄高兴了。
什么都不愁，就愁儿子这终身大事。
农村人哪有不结婚生子的。
自家儿子不听劝能怎么办。
只有谈到结婚找女朋友这事上。
便说家里有弟弟妹妹上学，哪有心思谈恋爱。
那时候寻思年纪不大，想着往后拖两年也行。
正好先上两年班，可以多挣点钱。
现在这年头没什么不能没钱。
家里父母没啥积蓄，自己手里再不赚两个钱，哪有女人愿意跟。
彩礼动辄得十多万块，再买楼车装修……
零碎花钱的地方又太多，
处处得花钱。
实在供不起。
父母没啥本事帮衬着，只能靠他自己努力多攒点。
老两口听儿子一说，好像是这么个事儿，
也就没急着催儿子一定说媳妇儿。
谁知一拖二拖，眼看着奔三十了。
岁数越大，越不好相对象。
早就张罗着给他相亲，说什么都不相，
总是说忙着呢，忙着挣钱，没时间回来。
老两口倒不是固执，谁家好人不结婚。
没怎么逼着相亲，就想着那儿子在那边找一个对象也不错。
到时候说一个城里媳妇儿，大办一场风风光光，让村里那些人羡慕羡慕。
可眼瞅着这么大岁数了，成一个老光棍汉，哪个女孩愿意要。
为他的婚姻大事，老两口操碎心。
整天愁的没法，头发都白了。
江饶知道父母想什么。
他在外奔波这么多年，早已看透现实。
什么女人什么家，说的轻松。
没有钱什么都白扯。
不能说是女孩现实，谁愿意跟着过苦日子。
自己都觉得生活很苦，何必让女孩子跟着他受罪。
在没有一个好的物质保障情况下，他从不会去考虑个人问题。
自己温饱解决不掉，家里老人无法得到好的赡养。
何谈能照顾好妻子，能当一个好丈夫，能当一个好父亲。
老婆孩子家庭开销哪儿不要钱？
越是这种想法，让他觉得钱越是个重要必需品。
只有不停赚钱。
钱能够令他获得安全感。
钱包鼓着，将来有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很硬气的做出决定。
江饶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再看看身旁的小媳妇，好像出现的刚刚好。
一切都那么契合。
司机离开。
江家二老收回目光，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一旁的小女娃身上。
一看到自家儿子身边站着的女孩。
模样长得精致。
就没看过那么好看的大闺女。
自家儿子真有本事。
这么好看的都能弄到手。
老两口看着人，脸上笑容就没断过。
沈沁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从男人身后站出来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我叫沈沁……”
她有点紧张，显得声音娇弱，
再没有面对男人时那般主动劲儿。
江母笑呵呵来到她面前“好孩子，坐这么长时间车累了吧，快进屋歇歇。”
“不累，姨。”沈沁应着话被男人母亲拥进屋内。
不好意思推辞。
她回头望向身后男人，露出求救目光。
江饶接收到小媳妇眼神，冲她安抚点头。
看母亲那样子，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儿。
那就好。
他最懒的处理婆媳关系。
实在看不顺眼，那他就带着小媳妇远离。
虽说这种可能极小。
若是父母待他凑合，出于责任，那他就一个人回来看看。
若是父母待他不好，待他媳妇儿更不好，干脆这辈子就别见。
互相看不顺眼还带过来干嘛？平白惹人烦。
他可不会让小媳妇受委屈。
江父佝偻着背站在家门口。
扭头看向他“这娃是城里的吧，她能住惯咱们这山旮旯生活？”
潜台词，对这个女孩会跟他过一辈子产生质疑。
在农村离婚也成了正常现象。
城里的娇嫩娃哪里受得惯农村这脏差环境。
在江父心中，依旧认为儿子到了结婚年纪会回到家中，在村里置办一个新房子。
观念过于守旧。
楼房已成为普遍现象。
没有小年轻的愿意在农村窝一辈子。
这没什么太大发展。
也不可能像老一辈那样，女的在家带娃务农，男的外出打工。
现在小两口都在一起，
在城里住的附近找个班上，一年也不少挣。
谁还愿意下地干农活，又累又脏，挣的还少。
江饶解释着“爸，我到时候会去城里那边买个楼房。”
江父看着儿子，提前打一个预防针“我知道你不用我跟你妈操心，反正咱老江家祖辈多少代，没有过离婚这一说，你给我稳妥点，别到时候干丢脸的事儿。”
江饶望着父亲背影，无奈摇头。
这是生怕他留不住小媳妇儿，结婚也得离？
江饶正准备进屋，身后传来动静。
“江饶，还真是你，我隔远看着就像你，今儿怎么有空回来了？来拿山货？”
一个穿着粉色毛衫的女子站在他面前，笑容里多了一丝男女之情。
系统小绿上线［宿主大大，系统里并未检测到对方身份信息，你小心着点］
江饶眸光微闪。
呵。
有意思。
连系统都被检测到的，不属于书中存在的人。
不是人那就是神了。
许久没和天道交手，难免有些手生。
他倒要看看这家伙是人是鬼。
江饶装作拧眉不解“你是？”
女孩红着脸，手指勾着两个马尾。
扭扭捏捏的晃动着“我是隔壁村的二妞，小时候咱俩还在一起洗过澡呢。”
嚯！
这话说的就有歧义了。
小时候有多小？
穿开裆裤？
江饶扶额思索一瞬“哦，我记起来了，可你不是在那年夏天掉河里淹死了么。”
他语调放缓，目光紧盯着女孩。
看着女孩那脸由红转白，眼神明亮到空洞。
脸白的吓人，死人白。
只见，
她眼神阴狠带血，咧嘴一笑“江饶， 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还真记得，那你当年为什么不救我？啊？”
随着最后这一句话，
她骤然出手，伸出一双骨头爪子试图掐他脖子。
紧接着阴风阵阵，感觉天空都暗下来。
江饶笑了。
还以为是什么神，原来是鬼。
眼前女子死了，
他记忆中确有这么一个人。
小时候淘气的很，几个孩子组团玩儿。
那时候完全属于家人越不让干什么越干什么。
邻村有一个沙子坑，
巨大的沙子坑，
准确说是一条河，河道阻断开，把里面沙子抽光了，也就变成了一个巨大水坑。
水坑边会有一些田螺，小青蛙。
他们会捉一些田螺青蛙烤着吃。
玩的久了胆子大些。
会开始在河水浅的地方试探。
正是夏天，大太阳毒得很。
玩的满头大汗，就坐在浅水边降温。
渐渐的不满于此，开始试着狗刨。
稀里糊涂还真学会游泳。
游泳一点技术也没有。
搁现在看完全是命大。
不仅有男孩子胆大，女孩子也有胆大的。
嬉笑打闹着玩。
有个男孩子把她的鞋子扔到河中央。
女孩那时候刚会游泳，迫切想要去够那双鞋。
估计她母亲给新买的鞋子，一旦弄丢，少不了回家一顿胖揍。
当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游到河中央。
抽沙子的水坑巨滑，根本找不到支撑点。
女孩溺水，
他们一群人全都是半吊子，只会狗刨，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开始大哭大喊去找大人。
恰巧附近有正在干农活的村民看到这阵仗，不敢耽搁，跳进去捞人。
当时人还活着。
回家两天，也没去医院查，说是突然人就没了。
江饶站着不动。
对方根本奈何不了他。
鬼魂无法干涉人类。
果然，女子那双利爪从他身体上穿过去。
不甘心又试了几次。
江饶懒得理会。
正准备用怨气将其轰走。
父亲出来喊他“在外面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进屋吃饭，就等你了。”
江饶应下，大步回屋。
小媳妇儿坐在桌子对面，一个人面对他父母。
他先去洗脸盆里洗把手，这才坐在小媳妇儿身边。
轻声问着“我爸妈没刁难你吧？”
小媳妇仰头看着他，仿佛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
无意识撒娇“江饶，你刚刚干嘛去了？怎么这么半天才进来？”
怨气自动感知，她浑身气息没有太多变化。
估计是不适应来自他母亲的热情招待，
江饶顺势抓着小媳妇的手捏捏“没什么，见到个熟人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