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回头瞧见赵崇德脸上带着惶恐的表情,愣了一下,才笑道:“你这老东西,提起父皇,你离那么远做甚。罢了,罢了,朕许你放一盏莲花灯。”
赵崇德欢喜谢恩,从徒弟手里接过莲花灯的时候,徒弟多嘴问了句“师父,刚才您老人家怎么那么害怕?”
赵崇德拿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小声嘱咐:“宫内最忌讳说先帝的事,为师哪晓得一盏莲花灯会牵扯出先皇。”
所谓伴君如伴虎,他方才听的可是胆战心惊。
幸好皇上没猜疑他的话,不然,可真是……
哎,幸好那人的人情今儿全是还上了。
赵崇德托着莲花灯回来,蹲在河边放灯。
荣庆帝伫立于河边,见莲花灯随着流水漂走。
似乎下一瞬就会被起伏的河水扑灭,让眼前这唯一的灯火归于苍茫夜色中。
“皇上,起风了,您得当心身子!”赵崇德将金丝绣盘龙纹的皮袍搭在荣庆帝肩头,轻声劝道。
荣庆帝双手拢着皮袍,沉吟一会儿才道:“贺兰璇的名字不用登记入册,至于赐婚的事,待太子选妃敲定再说。”
“是。”
嬴昊辰把卫姝送回靖远侯府,在卫姝临近门前忽然出口唤住她。
卫姝回头,见他站在阶下,仰头笑着看自己,问道:“你是贺兰璇么?”
卫姝诧异,他问的好生奇怪。
随即,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月光透过云层缠绕在他身上,他那双时常含笑的桃花眼铺满了暖意,显的分外动人。
不知为何。
卫姝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念头,他这样的人,似乎很容易让人心生欢喜和信任。
心神凝滞了片刻,她牵唇含笑,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我是贺兰璇!”
嬴昊辰绽开一个明艳的笑容,卫姝忍不住张大眼睛瞧着他。这
样的美男子瞧着真赏心悦目,忽见他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卫姝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一脸淡定地转身进了门,独留一脸呆滞的嬴昊辰在大门外。
冷风吹过,嬴昊辰抽了抽嘴角。
他拿手点了点下巴,唔,看来下次得换个法子了。
这时,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他身旁,双手递上一封密信。
他沉了眸色,拆开看了一遍。皱着眉头,抬头又看了眼靖远侯府的大门。
良久之后,才收回目光。
“嬴三,嬴四,你们留下来保护她。”
“是!”
话落,两道黑色的人影就消失在靖远侯府的屋顶上。
卫姝回府之后,绮墨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到她面前:“姑娘,下次有危险您一定要带着婢子。”
卫姝笑眯眯道“带你替我挡刀子?”
绮墨泪眼汪汪,道:“婢子也是会功夫的。”
卫姝挑眉,“嗯?”
绮墨连忙举手发誓,道:“婢子不是有心欺瞒,姑娘您压根没问过婢子呀?”
卫姝再挑眉,“那,嬴昊辰夜探靖远侯府的事?”
绮墨道:“婢子被人打晕了!”
卫姝扶了扶额。
绮墨耸了耸肩,忙道:“姑娘,您吩咐婢子的事情,婢子已经办好了。只不过,沈氏被抓一事,是昭阳侯做的。”
卫姝点头,这事儿,今晚嬴昊辰已经告诉她了。
绮墨表情很奇怪,“昭阳侯让人把贺兰薇假孕失宠和蜜蓉携款跑路的消息,一并告诉了沈氏。又把蜜蓉和沈氏关在一起,她们主仆两个在牢中打了起来,蜜蓉被揪掉了一只耳朵,沈氏被咬烂了脸。”
卫姝闻言,不禁暗叹:嬴昊辰真损!
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晚上,太子被刺的消息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御林军得了姬霄的命令,正在京中四处捉拿刺客。
最近几日,京中都会戒严封城。
卫姝觉得自己应该见一见贺兰哲留下来的人,便让绮墨通知他们,后天,她会以查旧账的名头去铺子上见他们。
绮墨得了命令,服侍她更衣洗漱。
躺在床上,卫姝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是夜,因沈氏白天和蜜蓉那血淋淋的一架,牢头怕再生出什么事端,就让人把沈氏关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沈氏的脸被咬的面目全非,躺在烂草堆里,两眼无神地望着从天窗上投下的月光。
这时,牢房的门被打开。
牢头带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进了牢房,沈氏扭头看了一眼,诧异道:“是你!”
来人点了点头,取下斗篷露出整张脸来,赫然是贺兰文钧!
沈氏冷笑,“老爷这是来救我?还是来杀人灭口?”
贺兰文钧眯着眼,几天之间,沈氏便从一个美貌妇人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着时有些让人吃惊!
沈氏见他盯着自己的脸,微侧了侧身子,用稍好的半边脸对着他,讽刺笑道:“老爷,你若杀了我,你的罪行一样会暴露。”
贺兰文钧啐了一口,道:“老爷念着旧情来瞧你,你居然以为老爷想杀你。放印子钱又不是砍头的罪,至于你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来要挟老爷?”
沈氏闻言,满腹狐疑。
按照她对贺兰文钧的了解,如今他自身难保肯定不会搭救自己。
更何况,还在深夜乔装来见她,她宁愿相信贺兰文钧是怕她招供了当初和他联手谋害贺兰宓一事。
见她不相信,贺兰文钧冷哼一声,有些不悦:“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妻子,我不会放任你们不管的,况且,我还有事情需要你做。”
见贺兰文钧冷笑连连的模样,沈氏心里一紧,她如今这幅模样还能做什么?没
等她说话,贺兰文钧嫌弃地甩了甩袖子,道:“你在这好生待着,三日后,我就来接你。”
贺兰文钧离开后,沈氏仍在心里揣度。
贺兰文钧官职本来就不大,又被皇上变相罢官。
她放印子钱的事,肯定是有人针对她,而贺兰文钧根本没能力在三天之内搭救她。
贺兰文钧这样做,肯定是有其他的目的。
或者,他背后有自己不知道的势力,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初在贺兰文钧的书房无意看到一张古怪的书信。
她心中暗惊,贺兰文钧救她出去,只怕自己的处境也不见得有多好。
她想到了贺兰薇,如果她出去了,贺兰文钧势必要把她们母女放在一起。
不行,不能让薇儿出事。
沈氏下定了决心,当夜扯了裤腰带在牢里上吊。
若她自缢而亡,一定有人会察觉到不对。到时,贺兰文钧自保还来不及,一定不会想到将军府中失宠的薇儿。
第二日一早,沈氏畏罪投缳自尽的事情传了出去。
花楼内,贺兰文钧暴跳如雷。
“蠢货!蠢货!”
过了一会儿,他静下心来,看来,有些事情要提前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