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34床马建军的父亲。”深色衣裤老人简洁平静的说,仿佛他不是病人家属,丝毫没有病人家属该有的焦急疲惫神色:“听说你能治好我儿子的病?”
听了老人的话郭浩顿时明白过来,之前自己和自称马建军妹妹的短发女孩说过马建军不是死症,如果治疗得当的话醒过来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这是短发女孩听自己的话,后回去把父亲请过来了。
自己也正发愁没办法帮马建军呢,每次看着这样一位铁骨铮铮的英雄躺在病床上得不到有效的治疗郭浩就会没由来的一阵心痛。
望着眼睛眉眼和马建军有几分相似但增加了沧桑和更多的坚毅的老人说:“您好,马叔叔。除夕夜马大哥的妹妹过来看他,说马大哥醒过来的几率不超过百分之一,或者即使是醒过来也会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我是值班时替马建军大哥把过脉,脉象有很旺盛的生机,并不像他妹妹说的那样严重,有很大的几率是能醒过来的!而且我有系统的给马大哥检查过身体,颈椎脱位并没有压迫延髓,肢体的反射评估也证实马大哥如果苏醒过来即使恢复不到之前的样子,生活自理也应该完全的没问题的。出于对军人的敬佩才好心提醒了他妹妹。”
马建军父亲仔细的听完郭浩说话后并没有继续问话而是转头看向身后的穿地主袄的白发老人。郭浩的视线也随着马建军父亲的视线转移到了白发老人身上。
白发老人抬起双手在嘴上呵了呵气又用双手搓了搓脸说:“小医生,我们坐着说好不好?我这八九十岁的老头子站不住啊。”
郭浩听了大吃一惊,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年龄?忙拉过椅子让坐。老人翘着腿坐好,仔细打量了郭浩半天后才问:“你是章太初那老东西的徒子徒孙?”
说着解开胸前的盘扣,从怀里掏出一个工作日记本翻开指着上边的字继续说:“这是你写的吧?小小年纪就这么滑头,还此观点仅代表个人观点,与他人或医院无关。仅做参考,不做他用。你这耍滑头的手段也是章太初那老东西教你的?“这句话说完,还故意停顿下用目光逼视了郭浩一会继续说:”‘救死扶伤,职责所在’的誓言呢?‘病患性命相托,我当全力以赴’的操守呢?一点责任都不想承担吗?那做医生做什么?。”
郭浩听到老人认识章老,而且敢直呼章老为老东西,就知道老人的身份不简单。话语间又对医疗行业很是熟悉,想来应该是医疗行业的老前辈了。
面对老人犀利的逼问也只能耐心的解释道:“老先生,您误会了。虽然我有幸得到章老的指点那也是最近几天的事情。我也不敢自诩章老门人辱没章老的名声。之所以写上为自己的诊断逃避责任的话,是因为我还是实习生。我是在东京市第三中医院是实习,并不是正式医生,没有行医资格的。就是现在在老年病科室,也是借调过来的。明天下班后我就回康复科了。我只是出于对中医的热爱,给我所能接触到的每一个病患辩证,在心里推演帮助他们解除病痛的方法。但真的去为患者治疗的话医院是不允许的,国家的法律也不允许。”
老人捋着胡子转头对马建军父亲道:“这小子倒是没说谎,也没打胡老头的招牌。”接着接着指着工作日记本上郭浩写的诊断病因说:“这是你的诊断结果?元气大虚、中气不运、痰瘀合阻,蒙蔽心神,闭塞清窍。”
“是的,小子才疏学浅,有不当之处还请老先生指正。”郭浩谦虚的说。
“说着容易,做着难,那该如何治疗呢?”老人盯着郭浩的眼睛问。
郭浩指着本子上写的‘元气不足,中气不运应该是久病卧床,气虚循环缓慢又加剧了痰瘀,这是相互影响的恶性循环。另外颈椎全脱一直没有复位导致经络受阻,运行不畅,也会加剧痰瘀阻滞,需及时治疗!’道:“上边写的很清楚的,老先生。元气大虚肯定要先补气,补元气的同时可以给颈椎复位,疏通经络。然后再看情况,或祛痰除瘀或醒脑开窍都要在颈椎复位经络通畅后重新辨证施治。”
老人冷哼了一声道:“哼,你说的倒是轻巧。先给颈椎复位?怎么复位?你知道不知道这孩子现在的情况是寰枢脱位呼吸机无法插管,任何的轻微移动颈部都有可能损伤延髓,同样不能气管切开,气管内插管操作同样有可能会损伤到延髓。手术复位需要牵引,牵引的难题是第三、第四、第七颈椎同样错位,不能进行牵引。你以为我们把这小子扔在这里不管不问是放弃了吗?是我们一直努力在找颈椎复位的办法。现在这才是难点。那些醒脑开窍除瘀祛痰都是狗屁。解决不了颈椎脱开一切免谈。”老人说的来劲,把头凑向郭浩口沫横飞的喷了过好一脸。
郭浩尴尬的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儿问道:“小子受教了。老先生,请问您是?”
马建军的父亲在旁边说:“这是刘希亮刘老,华夏中医科学院主任医师,教授,华夏工程院院士,首都国医名师。。。。。。”马建军的父亲还没介绍完就被刘老抢过话来:“狗屁的国医名师,连个寰枢脱位都没办法。”
郭浩躬身道:“原来是刘老。请问刘老,您既然是中医中医老前辈,怎么老是从西医手术的方向去考虑马大哥的病情呢?中医正骨同样也能解决问题的。”
郭浩的话刚说完刘老立刻激动了起来:“中医正骨?中医正骨个屁。现在还有几个会中医正骨的?我行吗?你行吗?谁行?老祖宗这点好玩意儿都让我们给丢光了,我们都是不肖子孙啊。我tm的就不是人,死了都没脸见祖宗。”
见到刘老如此两人面面相觑,马建军的父亲轻轻的拉了拉刘老的袖子轻声劝解:“刘老,刘老。”
刘老随即反映过来了自己的失态叹道:“唉,真是愧对祖宗。说到正骨,我年轻的时候还行。现在老了,手脚不稳,已经是没办法给这孩子正骨复位了。还是怪我啊,整天的为了虚名的讲课,治病,自以为教书育人,治病救人都做到了。到现在才发现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完整的把中医的体系传承下来。现在年老体衰,建军这孩子的颈椎复位我自己做不了!连个能做的人我都想不到,这才是中医最大的悲哀啊。我搞了一辈子的中医还是把中医传承弄丢了!”看着刘老嘴唇在颤抖,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郭浩和马建军的父亲对望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刘老情绪平复下来后马建军父亲安慰道:“刘老,正骨的事情您回去带几个学生还不晚,您老身体还硬朗着呢,您也别太自责。本事越大身上的责任也越大,您虽然没有培养正骨方面的人才,但除了正骨您的弟子随便拎出来,哪个不都是中医界的翘楚吗?”
刘老又叹了口气,缓缓的道:“小马,你不懂啊。《素问。异法方宜论》有云‘顾圣人杂合以治,各得其所宜。’意思是一个高明的医生能够从各种的治病方法中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人制宜的随机应变,灵活运用,使患者得到最适宜的治疗方式。所以一个中医什么都要学。学药性,学开方,学针灸,学推拿,遇到病人时才能选择最适合病人的治疗方法。医生要跟着病人的情况走,就像建军这孩子现在的情况一样,如果我再年轻20岁,这个寰枢复位根本难不倒我。现在呢?我不是在伤心自己年纪大了,我是为了我没把正骨传承下去后悔。说到底还是我在这件事情之前没有真正的认识到完整的传承的重要性,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