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昱不说话,钟离粟以为他又不开心了。
在江东的时候,他提起补办冠礼的事,闻昱摔门走了。
可男子成年总该有个仪式。
回朝以后,闻昱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也该断了对皇位的念想了。
回京以后,闻昱确实有想过皇位的事。
只是他想从闻珩手里夺过皇位,已经没了借口。
况且钟离粟不希望朝堂动荡。
闻昱不愿惹钟离粟不快。
经历了那么多,钟离粟还陪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那些虚礼对闻昱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钟离粟一直记挂着他的那份心意。
闻昱仔细回想了一下,在江东钟离粟好像确实提起过冠礼的事。
只是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钟离粟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勾得他无法思考。
“嗯,没事。”
闻昱笑着应下了。
钟离粟依着礼制,给闻昱加了三次冠。
每一个发冠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你的字,我也早就想好了,就叫落回如何?闻落回。”
闻昱当然没有意见,欣然接受。
只是他总觉的这次补办冠礼,钟离粟像是在弥补什么。
完成任务,不留遗憾。
为什么要不留遗憾?
是不是钟离粟也清楚,他的时日不多了。
闻昱心里有些不安。
万圣阁已经在找可以逆天改命的世外高人了。
再给他些时间,他一定可以找到。
仪式完成以后,两人坐在一起喝酒。
以往都是钟离粟在喝,闻昱从旁看着,照顾他。
这次闻昱也生出了一醉解千愁的想法,主动陪着。
“怎么,今天是打算不醉不归了?”
钟离粟拄着脑袋,偏头去看他。
“陪你。”
冠礼结束以后闻昱把全部心思放到了寻找世外高人上。
听闻江南有一得道高僧,法号怀悲,超然物外,渡人渡己。
闻昱马不停蹄地赶去,亲自拜访了怀悲。
大祁重道,佛寺极少。
连怀悲所在的寺庙都是破破烂烂的。
闻昱为寻求逆天改命的方法,答应怀悲只要钟离粟能留下,从此以后大祁改信佛教。
所有的寺庙佛像翻新重建,香火不断。
逆天改命本是不可为之事。
为了佛教的兴盛,怀悲还是答应了闻昱尽力一试。
他知道一种琉球的秘术,名唤影缚术。
可以将濒死之人的魂灵绑缚在生人身上。
从而将人留在世间。
从此以后两个灵魂彼此纠缠,同生共死。
只是这种术法需要在极阴之地修建地宫,以大量的童男童女为祭。
施法九九八十一天,期间不能断。
方可缚住即将离世的魂灵。
这种术法极其阴邪,为天地所不容。
会损耗施术者的寿数。
很少有人愿意用,就逐渐失传了。
闻昱沉默了。
钟离粟不可能会答应活人做祭。
但是除此之外,他已经别无他法了。
让他眼睁睁看着钟离粟去死。
他做不到。
就算以后钟离粟会恨他怨他。
只要他还在,总有机会解释弥补的。
闻昱说是寻到了世外高人,亲自跑去了江南。
一去就是三个月。
留钟离粟独自一人在京中无聊。
闻昱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等他回来,钟离粟也不好失约。
闲来无事,就寻了块木头,坐在门槛上削木人。
这块木头是从闻元澈那里拿来的。
从南面高价买来的上好杉木,用来做战舰的船身。
防虫防水防腐烂。
钟离粟见成色不错,顺手就收着了。
这会刚好拿出来给闻昱刻一个小木人玩。
“王爷,昱王爷回京了,请您去昱王府一续。”
闻昱回京了?
钟离粟满心欢喜,将还未刻完的小木人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这个小崽子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钟离粟换了一身衣服,匆匆赶往昱王府。
同闻昱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和尚。
大祁重道,和尚倒是十分少见。
这和尚和钟离粟印象中超然物外的佛门中人十分不同。
眉宇间似是带着人间疾苦,看上去压抑的很。
得道高僧也放不下红尘俗世吗?
“我佛慈悲。”
和尚双手合十冲着钟离粟施了一礼。
“安之,这是我从江南请来的怀悲大师,他有办法救你。”
闻昱的眸子深邃,里面似乎是藏着钟离粟看不懂的情绪。
“这是好事,需要我做什么?”
钟离粟顺着闻昱的意思,语气明显有些敷衍。
他不相信鬼神之说,更不相信有逆天改命的邪术。
但也不好拂了闻昱的意思。
“随我一趟冀中,大师需要在那里施法。”
钟离粟不疑有他。
总得让闻昱试试他才能够死心。
冀中离祁京不远,几人急着赶路,几天就到了。
只是路上越走越偏,好像是进了荒山里。
钟离粟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
回头笑着对闻昱说,“这荒郊野岭的,你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
一路上闻昱都不怎么说话,显得很不正常。
什么术法需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施展?
钟离粟满心疑惑,因着对闻昱的信任,并没有多问。
“我舍不得。”
闻昱垂下眼眸,不敢与钟离粟对视。
让他知道已经抓了不少童男童女关在地宫里。
他必然会翻脸。
不能再节外生枝。
还是让怀悲尽快施展影缚术为好。
一行人到了一处地宫入口。
门口有许多人把守着。
钟离粟跟着闻昱顺着台阶往下走,四周都是长明的火把。
石壁上的凿痕是新的。
这处地宫应该是刚建不久。
修建需要苦力和银票。
如果时间紧急,投入更是不计其数。
闻昱只离开了三个月。
这座地宫是这期间建的?
钟离粟再也忍不住了,将这些疑问问出了口。
“安之,时间紧急,等怀悲大师施完术法我再告诉你。”
钟离粟没有退让,等着闻昱给他一个答复。
闻昱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确实是他刚刚命人修建的,是花高价请的附近的百姓。
“现在是春耕时期,百姓怎么会有时间来修地宫?”
何止是人力,三个月内修建成一座地宫,木料石料所需巨大。
自古以来大兴土木就要举全国之力,劳民伤财。
钟离粟眸光沉了沉,脸色紧绷着。
“安之,我没有办法了。”
这些事他已经做下了。
能不能,等施法结束后再请罪。
“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