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想同闻昱一起做,很多很多话还来不及说。
如果他能有足够的时间...
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热泪盈眶。
系统:...
【好的,宿主,我去想办法。】
消失就消失吧。
谁让它第一次做任务就碰上了一位如此不靠谱的宿主。
闻昱前往燕北是偷偷跑出来的。
本想着看一眼钟离粟就离开。
没想到一下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每日施针过后,就剩闻昱独自守着钟离粟。
他近乎贪婪的盯着钟离粟的眉眼。
想把他的样子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钟离粟好似睡着了一般。
平稳又安逸,脸上没有一丝异象,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却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安之,你说朕该怎么办?”
钟离粟的异常,必然是与完颜恪有关。
他很想活捉完颜恪,问问他到底给钟离粟施了什么妖法。
可完颜恪那人,无亲友无父母。
就算杀了他,他也高兴拉上了钟离粟作伴。
完颜恪想要的是什么?
燕北还是整个大祁?
若只有闻昱自己,完颜恪要什么闻昱都会给他。
可大祁不是闻昱自己的。
按照完颜恪残暴的性子。
大祁百姓落入他的手中,以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连老王妃都不曾因钟离粟的伤势多说一句话。
他一个做皇帝的,怎么能只顾自己。
闻昱不能在燕北耗太久,很快宫里就送来了密信。
说是定国公温世安带着一堆老臣跪在太和殿前的台阶上,非要见圣上一面。
闻昱很想将钟离粟带回去,但是他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
只能将他留在燕北,交给老王妃照看。
钟离粟的情况非常不好,多少名贵的药用下去,都像是石沉大海,完全不起作用。
肖老先生每日两次的针灸也只能吊着钟离粟一口气。
闻昱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江东,西域,燕北,钟离粟一次次让他担心,一次比一次严重。
刚开始他很恐惧,恐惧钟离粟就这么离开了,留他一个人。
后来他开始怨恨,恨伤了钟离粟的人,恨自己无能为力。
甚至恨钟离粟为什么就不肯为了他尝试一下怀悲的方法。
他甚至想过,钟离粟若是死了,他便给钟离粟殉葬。
天下他不要了,皇位他也不要了。
两世的执念都系于一人之身,他早就不是为自己活着了。
失而复得,得又复失。
他真的...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钟离粟需要他,他就留在燕北。
祁京需要他,他就回到祁京去。
他学着钟离粟的样子,冷静的处理所有事。
扛起早就该他扛起的责任。
他会提前想好一切后果,做最正确的决定,再不需要钟离粟给自己善后了。
他可以将钟离粟护在身后,让他也任性妄为。
只是,钟离粟还能再回来吗?
闻昱快马加鞭回到了宫中,将闹事的王公大臣通通打发了回去。
独自一个人坐在御书房发呆。
小太监通报说,怀悲大师求见。
钟离粟打断了怀悲的施术以后,闻昱依旧依着先前的承诺。
修建佛寺,改信佛教。
并将怀悲留在了宫中,允许他每个月出宫讲经,宣传佛法。
怀悲因此也成了知名的佛学大师。
“请进来吧。”
闻昱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已经不再寄希望于用影缚术将钟离粟留下。
这时候再听见怀罪的名字还是忍不住心下微动。
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这点不堪的念头压了下去。
“我佛慈悲。”
怀悲进门行了一礼。
闻昱给人赐座看茶。
这和尚亦正亦邪,入世出世随意切换。
并且美其名曰:“不知入世,何来出世。”
闻昱虽不懂佛法,确是蛮欣赏这和尚,讲的都是对自身有利的道理。
作为上位者,有些道理,不过是为了讲给世人听的。
首先得让自己信了,才能让其他人深信不疑。
“大师这次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闻昱与怀悲对坐,抿了一口茶。
怀悲自带一副愁苦像,据他自己所说,佛渡世人,自是知道世人疾苦。
这是悲天悯人的外化表现。
“和尚觉得陛下可能是想跟我聊聊,所以就来了。”
闻昱自行忽略了他那张看着就能让人想起伤心事的脸。
这人佛法高不高深不知道,确是有些让人想得开的本事的。
“哦?不知道朕想跟大师聊些什么?”
闻昱来了兴趣,他挂心的事在燕北,这个和尚在祁京,他怎么会知道?
“和尚不敢妄测圣意。”
闻昱:...
和尚不动如山,给闻昱挡了个结结实实。
闻昱哭笑不得,跟怀悲这人对话,认真就输了。
“那大师就跟朕讲讲执念吧。讲的好,就不算你妄测圣意。”
怀悲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没有接闻昱的话。
“年后,该是燕王三十岁的生辰了吧?”
闻昱手里的杯子紧了又紧。
怀悲的话像一柄大锤,重重的敲到了闻昱的心上。
砸的他眼冒金星,丢盔卸甲。
怀悲丢出了一计重锤,便不再说话。
兀自品尝着茶水。
闻昱突然觉得,这宫里的好茶,用来招待这秃驴,实在暴殄天物。
“朕居然不知道,自己想让怀悲大师前来添堵。”
怀悲舒展开眉目,终于不再顶着一张愁苦的脸了。
“伤口就是伤口,捂着不以示人,伤口依旧会在那里。”
闻昱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顺其自然,便可万事遂心,能一念放下的本就不是凡人。”
闻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是啊,放不下,归根结底是他不愿放下。
他宁愿咀嚼着两个人的回忆渡过漫漫余生,也好过想到那人就心如止水。
那他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能放下的,便不是执念了。
得常所愿也好,求而不得也罢,都是凡人该有的,他不应该想着超然物外。
见闻昱想的开了,怀悲了然一笑。
起身告退。
行至御书房门口,怀悲停下脚步。
“陛下,您未必就不是别人的执念。”
闻昱反复琢磨这句话,稍稍咂摸出一点味来,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也会是别人的执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