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粟没办法给御医解释病菌病毒。
只能告诉他们娄江的水太脏了,喝了会染病。
这种情况从平城入手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前往西南布政司。
西南布政使史钦宇带着三司官员早早的等在门口。
见钟离粟带着御医前来赈灾,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立在钟离粟身后的闻昱阴冷的看着史钦宇想要拽钟离粟衣角的手。
史钦宇哆嗦了一下,到底是没敢拽。
这小侍卫真凶。
钟离粟给史钦宇分析了疫病的来源。
要求官府施粥的同时也要给灾民定点供应开水。
并张贴告示说明疫病的来源就是不干净的水,所有人畜的饮水都要烧开了再喝。
人手不够,钟离粟就让都指挥使把金羽营的将士调到各府县去巡逻帮忙。
发现染病的人务必第一时间集中治疗。
没有染病的人官府招募起来清淤,不仅有干粮吃还有银子拿。
无家可归的流民很快就集中到河道上。
钟离粟连着忙了七天,才总算是停下来喘口气。
他没有到官府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休息,而是沿着河道看清淤的情况。
看到一切都在短时间内有条不紊的恢复,闻昱心中感慨。
如果不是钟离粟,换任何人来,都不可能这么快的将灾情控制住。
“安之,你去歇着吧,需要做什么,吩咐我来就好。”
这几天钟离粟在梦中都放不下灾情。
闻昱心疼的厉害,又不敢多说。
好不容易得了空,他想劝钟离粟休息。
“水源的污染问题,需要立法控制,另外沿河需要种植树木,来净化水源。”
钟离粟侧身对闻昱说道。
“好,回京以后让刑部和工部落实。”闻昱应下。
钟离粟的功绩毋庸置疑,他的提议,闻昱不可能不答应。
“现在疫病勉强控制住了,各地的疫病增加的人数都有减少。”
钟离粟缓了一下,看向闻昱的脸色。
“你留在这里监督河道的疏通情况,我去兖州看看可好?”
据史钦宇说,兖州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每天焚烧的的尸体数以万计。
即使例银翻倍,支援的官兵也不愿进入兖州。
兖州知府只能带着城内的官员百姓,每天抬病患,喂药,焚烧尸体,毫无怨言。
如此大义的父母官,钟离粟也想见见。
“安之,我不拦你,你也不可能丢下我。”
闻昱眉宇间尽是无奈。
钟离粟笑了笑,只要防护得当,也未必就会染病,闻昱想去就去吧。
两人回了住处,准备明日动身。
这几日都没有好好沐浴,钟离粟想要舒服的泡个澡。
闻昱执意不肯离开,钟离粟也没有强行赶人。
反正浴桶就这么小,他不可能想要进来共浴。
更何况现在两人又累又困,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舒服的睡上一觉。
闻昱替钟离粟拿来了香薰,放在一旁。
突然看到钟离粟背上的红疹,眼神缩了一瞬。
抬手就抚上了钟离粟的额头。
“安之,你发烧了。”
钟离粟现在是有点头昏脑涨,他已经分辨不出是累的还是发烧。
听闻昱这么说,心情有些复杂。
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一有发烧的症状,就要前往隔离区隔离。
钟离粟没反应,闻昱也不再开口,耐心的等钟离粟泡完了澡。
给他换上衣服,与他一起出门。
“我要前往隔离区,你留在这里,盯着灾情。”
闻昱的拳头紧了又松开,好半晌才应下。
现在还不是他撒娇的时候。
亲自将钟离粟送到隔离区,嘱咐太医好好照看。
闻昱前往布政司表明了身份。
跟在燕王身边的侍卫就是圣上,把西南三司吓了一跳。
人人都庆幸灾情发生以后,他们没有玩忽职守的情况。
闻昱的行事风格与钟离粟极不相同。
钟离粟看似雷厉风行,但是会考虑官员的实际情况。
只要不是事关生死的大事,都有商量的余地。
闻昱可不会给官员诉苦的机会。
今天的任务必须今天完成,效率不只提升了一倍。
闻昱白天代替钟离粟巡视疫病和河道疏通的情况。
晚上进入隔离区守着钟离粟。
刚开始钟离粟还清醒着,便会赶闻昱走。
后来人发起了高烧,常常昏迷不醒。
离开隔离区需要撒石灰消毒。
即使每日需要往身上撒石灰,闻昱依旧坚持守着钟离粟。
御医看到闻昱就发愁,生怕他们的圣上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自动把钟离粟与其他病人分开,给两人腾出一个单独的区域。
此次疫病先是起红疹,再是发烧,就发烧的前三天最凶险。
很多人都是因为高烧不退,扛不过来。
闻昱夜里根本不敢合眼,需要不断给钟离粟擦酒水降温。
看到不断有人从隔离区抬到后面的焚烧区,闻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第三天夜里,钟离粟的情况格外危险,梦呓不断。
闻昱守在榻前,握着钟离粟的手,给他讲两个人的往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懂了闻昱的话,钟离粟整个人安静了不少。
一直负责照顾钟离粟的小医师忍不住动容。
因为一直跟着师傅照料染病的人,他见过太多人心凉薄。
疫病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集中隔离区。
知道这个病会传染还会死人,很多人都会将患病的妻子孩子赶出门外。
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闻昱是堂堂皇帝,应该待在京城。
听宫里来的御医说,因着燕王南下,圣上不忍心上人独自犯险,跟着来了。
燕王染病,圣上即使要带领百官处理灾情,每天晚上也会亲自守着。
这样忠贞不渝的感情,足以让人落泪。
以前他并不接受男子相爱,如今只希望两人可以渡过难关,携手一生。
原本一个时辰一次的例行巡视,被他改成了半个时辰。
时刻观察着闻昱和钟离粟的情况。
生怕钟离粟还没好,闻昱也跟着染病了。
第四日,闻昱离开的时候,钟离粟还没有退烧的迹象。
闻昱洗了把脸,准备离开。
“陛下。”
听到有人喊他,闻昱机械的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