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是国家的根本,商离是绝对不可能真的将土地分封给手下的功臣的,因为那是取祸之道。
但是人就不一样了,相较于土地这种有限的的资源,人口的数量是可以进行繁衍的。同样是一百个人,今天占据宜国总人口的三十分之一,十年后可能就只剩六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了,只要商离维持这些贵族可驱使的奴仆数量不变,实际上他们对于宜国的影响力就会呈持续下降的趋势。
没错,这就是商离想出的有限废除井田制的方法,那就是不给予贵族和官员们土地,但是保留他们驱使原先井田制下归属他们的农民们的权力。
当然,仅仅只是如此还是不够的,毕竟他们本来就能驱使这些农民,如果商离不给他们土地的话,那么实际上他们的收入也是要相较于原先下降的。因此土地商离依旧会给,但是却不是以分封的方式给予,而是用“租”的方式租借给他们。
什么意思呢?简单说就是商离依旧会像之前井田制那样给予贵族们土地和农民,但是这其中的内核却要发生改变。农民们不再像井田制的时候那样以耕种公田的方式向贵族缴纳粮食,而是以赋税的方式向贵族们交粮。
表面上看起来这种做法好像和井田制没有太大的区别,农民们在土地上的产出依旧属于自己的领主,但是其中的内在逻辑却发生了改变。
原先井田制下贵族们就相当于一个个封建主,而农民们则相当于他们的领民。而在这种制度下,农民们依旧是商离的子民,依旧要向商离纳税,只不过由于商离需要支付贵族和官员们的工资,因此让农民们转而向贵族和官员们纳税。但!是!划重点,农民们耕种的土地依旧是属于商离,属于国家的。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没错,商离这套其实就是唐朝时期的实食邑制度。某个将领立了大功,朝廷就将某个县多少多少户的人实封给他,由他来代替朝廷收这些农民的税。当然,公侯的权力也仅限于收税而已,管理这些农民的还是朝廷派出的官员。
前文提过,采邑制度之所以会存在,其内核原因就是因为国家无法支付公务人员的工资,所以用这种方式让他们自负盈亏。从这一点看,初唐时期的国家财政其实也是非常糟糕的,虽然社会总体财富要远超商周时期,但是由于其糟糕的行政效率,其真正能够收上来税收其实是非常有限的。
初唐时期的财政有多糟糕呢?这么说吧,不仅仅是贵族,连带着政府部门,其实也是采取采邑制度的,中央政府给每个衙门一些土地和钱,让官员们自己经营充作办公经费和俸禄。而那些被批给衙门的地,则被称为“公廨田”。
不仅如此,为了解决财政问题,李世民甚至还派官员出去放高利贷,美其名曰“捉钱令史”,可见当时唐朝财政之窘迫。
言归正传,唐朝财政再窘迫,那也要比如今的宜国要好,毕竟唐朝时期的农民都是职业农民,不像商周时期的农民,种田只是图一乐,真想吃肉还要靠打猎,因此唐朝的平均亩产要远超商周时期,光靠农民的田产赋税也足以支付贵族官员们的工资。
但是宜国不同,由于农民种田跟玩儿似的,因此光靠食邑是不足以支付贵族们的工资的,所以商离只能连带着让贵族们继续保持驱使农民的权力,用这种方式弥补他们的损失。
“所以说,到头来还是要靠奴隶吗?”
商离将头看向东方留国的方向,口中呢喃道。
本国人民是不能压榨的,因为他们是商离的立身之本。但是奴隶不同啊!他们是没有人权的!本国人民不愿意干的活让他们干,本国人吃不了的苦让他们吃,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唔,到时候不单单是挖矿开运河,连带着种粮种甘蔗也要让奴隶们去干。至于本国人民……就让他们安心发展手工业好了。”
这一刻,商离甚至产生了自己是买卖奴隶替自己干活的美洲无良庄园主的错觉。
“王上?王上!?”
这时,一旁的子旬见商离久久没有说话,忍不住开口叫了两声:
“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
商离被子旬的话叫醒,当即摆了摆手,道: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烦请王叔回去召集其他贵族,就说予一人有要事与他们商量。”
说完,商离便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王帐方向走去了。
“要事么?”
子旬看着商离离去的背影,低声呢喃了一句,而后与子牧对视了一眼,最终一起摇了摇头,分头去通知贵族们开会去了。
子旬和子牧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将贵族们全都叫到位了。所有人都跪坐在商离的王帐前,等待商离发话。
“今天早晨,予一人与王叔一起实验了刚刚发明的曲辕犁。”
商离扫视了众人一眼,而后缓缓说道:
“事实证明,曲辕犁的效率还是极高的。原本全国人一起上都耕不了的地,曲辕犁几天时间就能耕完。”
“嘶~”
听到这话,在座的贵族们全都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们并不太重视农耕,但是他们却本能地对这种能够大大节省人力的神器感到震撼。一些坐在子旬身边的贵族甚至直接开口低声询问子旬是否真有此时,而后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震惊得更厉害了。
“有曲辕犁以及牛耕技术在,耕地对于我们如今的宜国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今天予一人召集诸位前来,是想与诸位商讨之后我宜国的耕地规划问题。”
商离抓起身前案几上的杯子敲了两下案几,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而后才抛出了今天会议的核心议题:
“予一人决议废除井田制,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废除井田制?”
听到这话,在座的贵族们再也忍不住了,全都交头接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