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随即起身,跟着师父罗盘指示的方向,一起赶过去。
此时已经入了夜,我们根据指示,远远的看见一个穿戴整齐的『妇』人,一步步朝山里走。
大家对视了一眼,决定跟过去看看,我们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我将神识打开,留心观察周围是否有其他的鬼魅。
那个『妇』人看似缓慢地走,可我们竟然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保持在她身后二十米左右的距离。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以我们的脚程竟然追起来很费劲。
“前面的山上有什么?”我忍不住轻声发问。
师父一边看罗盘一边盯着那女人,摇了摇头:“不太清楚,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边,之前只在村子里转了转,还没来及往外面走。”
我没再问别的,而是随着师父他们跟过去。
女人上了山,依旧步履飘逸地往上走。
我们跟在她后面,顺着山路看过去,前方夜『色』弥漫,根本看不清楚有什么,我特意感知了一下,这山上静得很,竟然连虫子都不曾有。
前方树丛茂密,为了不跟丢目标,我们刻意加快了脚步,那『妇』人也不回头,还是一步步前进着,终于在前方一个比较宽阔的空地停了下来。
我们一愣,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却再度迈开腿,凭空消失了。
“不会吧?!”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她真的没有在那里,然后从原地跑出去。
“哎,丫头,小心点儿!”师父喊了我一句,怕我有什么危险。
小辉动作快,先我一步到达那里,四处查看了一下,朝我们摇摇头:“这里既没有道家阵法,也没有什么其他异常,这个女人是真的消失了。”
师父也蹙着眉,他手里的罗盘已经开始『乱』转了,根本不能给我们正确的提示。
我想起来的路上,那个朝我们『逼』近但是却风一般穿过并消失的列车,就好像刚才的那个女人一样,这两者有什么联系不成?
“这里的磁场很『乱』,我们先回村子里去,或许能够从她家发现点儿什么端倪。”师父说完,带着我们往回走。
一路上,李浅不发一言,我侧目朝他望去,若有所思如他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回到村子里,磁场又恢复了正常。师父根据符箓的编号,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家里。大半夜拜访虽然会惹人讨厌,但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是一个五口之家,消失的是他们的儿媳。一听说那女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变魔术一样无影无踪,男人就跟我们急了。
“你们这些臭道士,是不是来我们村子里骗吃骗喝的呀?我媳『妇』在你们眼前消失不见,你们竟然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师父一面安抚着那人,一面四下里观察,想要从中找到点儿线索,男人见了,更是不高兴,直把我们往外推。
“我们请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看着你们在发生了事情以后再调查什么。既然你们救不了我的女人,让她就那么走了,我看你们和之前那些家伙也没有什么两样!”
他说话声音大了些,吵得家里的小姑娘直往桌子下面躲。
我赶紧走过去,弯下腰:“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看我:“我、我叫妮子……爸爸、爸爸又发脾气了,好怕……”
“别怕,我们都不是坏人,真的是来帮你们的。”我觉得孩子有些可怜,“你能不能告诉姐姐,妈妈在白天的时候,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妮子特别认真地想了想:“白天,爸爸和妈妈吵了一架,说是妈妈故意不给『奶』『奶』爷爷拿吃的,还打了她……”
我一愣,顺着她的话问:“那,爸爸经常打妈妈吗?”
妮子点点头,压低了声音:“他动不动就打妈妈,也打过我,因为『奶』『奶』爷爷身体不好,腿脚不灵便,爸爸就每天没个好脾气……”
“你个赔钱的玩意儿,跟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呢!”男人看见我和妮子说话,更加气急败坏,跑过来要薅她头发。
“你干嘛,别这么对孩子!”我上前阻止,被他推了一把。
“你个丫头片子,老子教育闺女,有你什么事!”他还想再凶,却换来一声惨叫,原来是李浅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朝一旁掰过去。
“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丝毫没有一个应有的样子,你不觉得太惭愧吗?!”
他俊逸的脸上挂满了寒霜,绛紫『色』的眼眸没有一丝暖意,吓得男人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我等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不清楚,为了村里更多人不会再无缘无故消失,有些事情必须要调查清楚!你家妻子不见了,我们也很遗憾,但是希望你能够配合,而不是在这里大吵大嚷!”
李浅说完,又用力甩开他的手腕,将我护在怀里。
男人冷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师父又让小辉四处查看了一下,并且问了几个日常的问题,才从他家里离开。
我们刚出门,就听那男人又朝妮子大吼大叫的,中间可能老人家劝了两句,竟然连他们都被骂上了。
我想回去找他,被李浅阻止:“各人有各人的命,你管的了一时,管的了一世吗?”
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们又回到村长那里。
他将房子腾出来一间给我们,这会儿还在睡着,我们点了灯围坐在一起。
“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了。”师父重重叹了口气,“想我张天师行走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特殊并且棘手的事情。好端端的人,竟然在眼前凭空消失,这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李浅蹙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村子里的‘生气’似乎特别淡。”
他一句话将我们的目光引过去。
之前进村的时候,他就说过村子的“气”有些诡异,只是我们着急赶路,谁也没多琢磨,如今那个女人自我们眼前消失,莫非这两者也有什么联系?
“人也好,动物也罢,但凡是这个世上的生灵,身上都是有‘生气’的,一旦生气消失,这个生灵也便不再是生灵,而逐渐变为死物。今日我在这村子里待了这么久,便隐隐感觉到,整个村子的‘生气’都明显不足,就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李浅微微顿了顿,又示意刚才那家,“刚刚那家人也是,除了那个小女孩,我还真的感觉不出其他人的生气有多么强。”
“难道说,这里被什么东西盯上,一直被吸收着生气吗?”我微微拧眉,想起之前追踪那个『妇』人的时候,的确是在树林中感受不到什么活物的气息。
按理说,那样茂密的树林,应该有些小动物、小昆虫才对,可是我开了那么大的神识,竟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同样的,鬼气我也没有感觉到。那个树林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如果我是一个靠感觉行路的人,绝不会认为那里有一些生机盎然的植物。
师父抿着唇,最终决定,天亮后好好巡查一下这个村子,看看是否如我们猜测的那样,整个村子的生气都被什么东西吸收着。
彼此又在房间里打坐了一会儿,听见师父叫我们:“差不多了,咱们动身。”
我睁开眼,天刚蒙蒙亮,村长他们还没有醒,师父也没吃饭就拿着罗盘,带着我们出去了。
我们一边在村子里走,一边仔细感受生气的变化,有的家生气比较旺,有的家就比较淡薄。师父让我用朱砂笔在人家房角做了记号,等弄完了,天已大亮。
“如果我们之前的推测没错,那么这几家被做了记号的,大概会在这两天还有人消失掉。昨晚那个位置你们还记得的话,咱们今天就去那附近守株待兔,如果再有人来,说什么也要把他们拦下来,然后带回去。”
我们点了点头,同意师父的办法,然后便同他一起回了村长家。
村长虽然对我们还是有所忌惮,但待我们还算热情,给我们准备了早饭。
李浅和小辉只要修行就好,并不用吃东西,再不济,点上几支香,他们也能满足。师父拿起一个鸡蛋象征『性』地让了让,见我没有要吃的意思,独自端起碗来吃起来。
见我不吃,村长有些尴尬:“那个……这位姑娘是觉得饭菜不和口味吗?”
“没有,没有。我是不用吃什么东西的。”我摆摆手,想了一个他能够接受的解释,“我这几日修行,必须要空乏其身、空乏其身。”
师父放下饭碗,和村长说起昨晚的事情,我们也没说的太细,他听了却大惊失『色』:“你们是说,人都是进了那林子消失的?”
见他似乎知道些什么,我们就催着他快说。
他这会儿略微镇静了一点,『摸』出腰间的旱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陷入了回忆当中。
建国初期,国家百废待兴,村子作为一个类似世外桃源的地方,只是略微受到了熏陶而已。
那个时候,村里有个男人,说话有些结巴,长得也不好看,大家伙儿总是爱取笑他。从小到大,没有人善待他。
据说,他被欺负的狠了,就去山上大喊大叫,哭累了就回来,继续忍受人们对他的冷嘲热讽。
有一次,他实在受不了人们对他的态度,就那么冲进山里,再没出来。起初人们还去找找,后来赶上运动,索『性』就将他淡忘了。
说到这,村长咽了口吐沫看向我们:“这事儿,该不会是他的诅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