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视着她,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林瑞嘉抬头瞪了他一眼,拉起他的手,对着他的手臂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你是小狗吗?!”东临火越吃痛,“我从前怎不知你还会这样咬人?!”
林瑞嘉松了口,看了他一眼,鼓起腮帮子别扭地转身进了大殿。
东临火越又好气又好笑,这样生动的嘉儿,他真是爱死了。
他想着,忍不住抬头望向浩渺的星空,眼神里尽是感激,感谢上苍,让他重新拥有嘉儿……
深夜,一道窈窕的身影穿过重重防卫,最后到达瑶光殿外。
站在门口等候的桂嬷嬷忙迎了过去,“给太妃娘娘问安!娘娘已经在里等候,请!”
那女人摘下锥帽,正是沈念。
她美眸中带着几分不耐:“若非看在前儿的面子上,本宫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过来的。”
“是是是!”桂嬷嬷讨好地应着,引着她往里去。
瑶光殿内,裴九起身给沈念问了安,随即遣散了殿中所有宫女丫鬟,请沈念在上头坐了,自己则对着她郑重地跪了下去。
沈念愣了愣,旋即皱眉道:“裴妃这是何意?可是在求得本宫的原谅?”
裴九抬头看她,眸中隐隐有着泪光:“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爱四哥,娘娘应是知晓的。试问娘娘,这样的我,又怎会下毒谋害您?”
沈念愣了愣,裴九继而把自己那包毒药的来历一五一十说了,最后眼泪流了下来,声音悲切:“娘娘,我肚子里怀的并非是皇帝的孩子,而是四哥的孩子!四哥他因这场战争而死,我势必要为四哥报仇!李明珠也好,幕倾城也好,管她们是谁,现在我一个都不想放过!娘娘,幕倾城孩子有的东西,四哥的孩子也该有!”
沈念呆呆望着她,“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乃是前儿的?!”
“正是!”裴九抚摸着肚子,“娘娘是过来人,应当看得出来,我的肚子比对外所称的六个月要稍微大一些……因为,根本不是六月,而是近七月……”
她说着,泪水打湿了眼睫,“我和四哥的孩子,绝不能没有父亲。我要他和寻常孩子一样长大,一样享受到完整的家……”
她泪眼朦胧,声音哽咽:“娘娘若是怜惜这孩子,便该帮衬着还我清白!否则将来这孩子出世,必定会背上‘母妃狠辣’的骂名。”
她说了太多,沈念好不容易理清楚,看清楚了她的肚子,果真如她所说……
沈念一张容色姣好的脸已是惨白:“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若是被发现,不仅你,连前儿的孩子,都会被害死?!”
“臣媳斗胆叫您一声母妃!”裴九膝行而前,牵住沈念的衣角,哭得像个泪人,“如今已没有退路,我已退无可退,只能往前走。母妃若是还念着四哥,就请倾尽全力,助我脱困,助我的孩子得到那个位置……”
“糊涂啊!”沈念的眼眶里亦涌出了泪。自打东临辰前离世,她不知哭了多少场。如今好不容易缓了些,却又被裴九折腾得不轻。
她扯开裴九的手,痛苦地摇着头:“你可知,一味用强,一味向前,并非正确?在这后宫之中,要想活得久,就必须学会收敛锋芒。裴九啊,你的心太大。前儿的孩子,迟早要被你害死!”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裴九抬起头呆呆望着她,显然没料到她会说着这种话。
她颓然地坐到小腿上,小脸上泪痕遍布:“四哥收敛锋芒,结果呢?结果他却被人毒杀!我不会放过李明珠的……只有做东临的皇后,才有能力为四哥报仇,才能杀了李明珠!”
沈念长叹一声,望着倔强到近乎固执的裴九,抹了眼泪,声音难过:“我会想办法为你脱罪。但是裴九,封后这条路,真的不好走……”
她说着,颤颤巍巍起身,踉跄往外走去。
本来东临辰前的死对她而言是一个巨大打击,甚至让她一夜之间白了许多头发。现在裴九又整这么一出,她几乎要无力招架。
做东临的皇后?
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眼泪扑簌簌落下,脸上却是一抹冷笑。
幕倾城的精明她都看在眼里,裴九她,斗不过幕倾城。
所谓的封后之路,无非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裴九望着她的背影,流了一会儿眼泪,忽然又笑起来。她抚摸着肚子,声音带着欢喜:“孩子,没事儿了,咱们没事儿了……”
翌日,震惊朝堂内外的裴九下毒谋杀沈太妃案有了翻天逆转。
沈念的贴身丫鬟娟柳陈情,乃是因为看不过裴九先与晋王定亲、最后却嫁了皇帝这一无情举动,为她家太妃和晋王不值,所以偷偷弄来雪山一支蒿,趁着裴九不注意时放进她的衣服里。她跪在东临火越面前,一边哭一边陈述,最后还深切表达了忏悔之意。
东临火越淡淡望着她,以及站在她身后的沈太妃,声音带着冷漠:“太妃可想好了?”
一语双关。
东临火越不蠢,他自然知道沈念是拿这个丫鬟为裴九开罪。事情的真相,嘉儿早已告知与他。他这么问,实际是在问沈念,是否真要拿这个丫鬟的命,换裴九安然。
沈念的笑容有些虚弱:“晋王已经不在了,有些人,本宫还是想要去相信和守护的。”
东临火越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娟柳的命运已然注定。
裴炎则组织了一批裴家派系的老臣跪在御书房外,请求皇帝开恩,放裴九出来。
林瑞嘉缓缓走过长廊,曳地长裙安静地拂过地面。她侧头瞥了一眼跪在阳光下的裴炎等人,唇角绽放出一抹单薄的笑,有家人在身边就是好啊,无论出了什么事,他们都会相帮。
她扫过裴炎的眼,那是一双透着坚毅的眼,即便与她对视,也分毫不退。
林瑞嘉的笑容更盛,转身进入了御书房。
东临火越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林瑞嘉走到他伸手,轻轻为他按摩脑袋:“裴家的官员,都在外面跪着。”
“裴悯那只老狐狸,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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