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原主,沈慕云也不由得鼻子一酸,掉了眼泪:“辰熙救我很及时,我何曾失了什么名节?夫家都不曾怀疑过什么,你当父亲的,说这种话,是想把我逼死吗?”
沈慕云自穿过来,在沈奇山面前都没有输过气势,此时她突然哭了,沈奇山不知如何应对,愣在当场。
沈慕云擦擦眼泪,又说:“当日,世子听说娇月的消息,就匆匆走了,书南都差点追不上,我如何跟得上?他不想让我去,我硬凑过去不成?岂知不会惹世子不快?”
沈奇山嘟囔道:“我只不过白说你一句,你这是干什么?”
沈慕云扭过身,不理会沈奇山。
沈奇山皱着眉头,说:“别买这小商小贩的糕点,不干净,上不得台面。”
说完,沈奇山回头招呼吴氏,要将刚得的灵芝与冬虫夏草送给景王太妃。
崔铁牛挡住了沈奇山的去路,抱着胳膊,仰了仰下巴,问:“你说谁的糕点不干净?”
崔铁牛比沈奇山高出半头,又身强体壮,沈奇山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崔铁牛不高兴地说:“我的糕点,都是从正经糕点铺子买的,我不过挣点挑担跑腿的费用。你看看,哪个不是出自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
沈奇山有些害怕,强撑着挺直胸脯道:“我是忠勇伯,说你的糕点脏怎么了?你敢把我怎样?”
崔铁牛捋了捋袖子,走近沈奇山:“寺里多少比你出身高的贵人,都吃我挑来的糕点。你说我的糕点脏,难道是说你比他们都高贵?”
崔铁牛逼近一步,沈奇山就后退一步。
沈奇山害怕地瞪着一旁的小厮杜连:“你是死人吗?打他啊!”
杜连一看就知道崔铁牛是个练家子,崔铁牛不一定真敢打沈奇山,但是,他要是上去,崔铁牛打他肯定不会手软。
于是,杜连识相地劝道:“主子, 寺里面都是贵人,太妃就在里头呢。要是打斗起来,让太妃知道了,太妃一定嫌弃咱们不体面。”
沈奇山无奈,对崔铁牛说:“好汉,算我方才说错话了,行了吧?”
崔铁牛挑眉:“道歉!”
沈奇山作揖道:“对不住了小兄弟,我说错话了。”
崔铁牛这才让开。
沈奇山灰溜溜地带着吴氏进寺去了。
崔铁牛看向沈慕云,低声说:“别哭了,你爹不疼你,自有旁人疼你。”
崔铁牛说完,突然觉得这话容易让人误会,他红了脸,胡乱将糕点饴糖一股脑地塞给沈慕云,就飞快地走了。
走了几步,崔铁牛回头,说:“你弟弟练功夫挺用心,长进很大,你放心。”
沈慕云朝崔铁牛笑了笑,崔铁牛转身离开。
半夏咬了咬嘴唇,轻声说:“虽然不应该这样想,但是,方才,奴婢真的好想让崔陪练打老爷一顿。”
沈慕云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我也想。”
沈慕云回到禅房,景王太妃正耐着性子敷衍沈奇山夫妇。
沈慕云笑道:“祖母,您得睡午觉了,要不然下午没精神。”
景王太妃朝沈慕云笑着,说:“好,你买的糕点呢?给你父亲母亲尝尝。”
沈慕云说:“他们不爱吃糕点。您歇着,孙媳替您送他们出去。”
沈慕云转过身,笑容瞬间消失,冷冷盯着沈奇山,意思是“您还不走吗?”
沈奇山只得讪讪地起身,带着吴氏离开了。
顾青岩从皇宫出来,在宫门口矗立了片刻,不知为何,他今日有些想见沈慕云。
他低头犹豫了片刻,终于按捺不住,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去报国寺。”
顾青岩靠在车壁上,马车摇晃,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直到书南叫醒他。
原来,此时,马车行驶到了一处狭窄的山道上,只能容一辆马车经过。
而前面的那辆马车似乎出了什么毛病,停在了半道上,挡住了去路。
顾青岩皱眉问:“什么情况?”
书南回道:“前面是工部侍郎府上的马车,他们府上请静心庵的姑子们做法事,完事以后,他们送姑子们回来,谁料车坏在了半道。”
顾青岩问:“车好修吗?需要多长时间?”
书南说:“不知道,车夫正在修。”
顾青岩挥手道:“你过去帮帮忙,修快一些。”
然后,顾青岩继续在车里假寐。
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唤他:“青岩哥哥!青岩哥哥!”
顾青岩睁眼望去,居然看到了永乐郡主。
如今的永乐郡主,已经不复当初华衣美服的模样,她穿着尼姑的衣裳,头发挽了起来,戴着尼姑帽。
她似乎刚刚哭过,眼圈还红着,小巧的鼻头也红红的,再没有之前张扬跋扈的模样,反倒显得楚楚可怜。
顾青岩惊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永乐郡主垂下眼帘,羞赧地说:“我不是被罚在静心庵带发修行吗?今日,住持去做法事,我也跟着去了,谁料,到了那里,她们都嘲笑我。”
她本耐不住尼姑庵的寂寞,想去工部侍郎家里凑凑热闹,工部侍郎的女儿李来娣以前是她的跟屁虫。
谁料,她去了工部侍郎家,李来娣不但没有热情招待,请她吃喝,反而出言嘲讽她,她哪里受过这种气?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偷偷哭。
住持因此还责备了她,这使得她更委屈了。
顾青岩生出一些恻隐之心,劝道:“世人拜高踩低,本是常事,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永乐郡主鼓足勇气,直视着顾青岩的眼睛,问:“青岩哥哥,你会拜高踩低吗?”
顾青岩轻笑,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说道:“我不会。”
永乐郡主不由得感觉像是吃了蜜一般。
这时,书南走过来,回道:“前面的马车修好了。”
永乐郡主的心沉了下来,快速问:“青岩哥哥,你要去哪里?”
顾青岩指了指远处,道:“去报国寺看望祖母。”
永乐郡主还想说话,就听见前面有人喊:“观敬,上马车了。”
观敬是永乐郡主的法号。
永乐郡主一下子涌出了眼泪,抬眸依依不舍地看向顾青岩。
晶莹的泪珠划过少女白皙的脸庞。
永乐郡主咬了咬嘴唇,无奈地狠了狠心,扭头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顾青岩望着永乐郡主纤弱的背影,莫名生出许多怜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