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熙只说看见顾青岩跟永乐郡主抱在一起了,没说他打了顾青岩一顿。
沈慕云此时才知道。
她心中暗哂,什么叫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不报官?
顾青岩明明是怕到了官府,京兆尹问起来,他与永乐郡主的私情就瞒不住了,景王府又要丢脸。
沈慕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顾青岩:“好端端的,他为何会打你?”
顾青岩语气一滞,支支吾吾地说:“他看见我跟永乐郡主在一起,他误会了。”
沈慕云惊讶地问:“你怎么会跟永乐郡主在一起?她如今不是在静心庵带发修行吗?”
顾青岩只得说:“她托我带东西给长公主。”
沈慕云忍不住嗤笑出声:“听闻长公主几乎日日派人来看永乐郡主,永乐郡主怎么用得着你捎带东西?尼姑庵都是姑子,永乐郡主又曾经与你议亲,你原该避嫌,怎么还自己凑上去了?”
顾青岩暼了沈慕云一眼,知道自己的说辞骗不过人,也就闭嘴不言了。
沈慕云唯恐顾青岩日后报复沈辰熙,就放软身段,说:“辰熙年轻气盛,一时冲动,回头我说说他。你沾花惹草隐蔽些,旁的不说,父王若知道,又该生气了。”
顾青岩幽怨地瞥了沈慕云一眼,若不是沈慕云对他冷淡如冰,他怎么可能被永乐郡主撩拨得一时忘形?
顾青岩想质问沈慕云,沈慕云从袖子中取出消肿散淤的药膏,递给书南,叮嘱书南给他涂抹,便径直离开了。
眼看就是锦衣卫招募新人的日子,沈慕云陪同沈辰熙去锦衣卫登记姓名。
沈慕云在门口等着。
登记姓名很顺利,一位负责的小旗当场给沈辰熙量了身高体重,粗略检查了体格,沈辰熙自然是毫无问题地通过了。
沈辰熙兴高采烈地出来,姐弟二人正要离开,就看到聂俊远走了过来。
沈慕云来不及避让,只得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
聂俊远穿着大红色的飞鱼服,腰佩着绣春刀,眉毛斜长入鬓,眼梢上吊,长得有几分妖冶,又有几分凌厉。
聂俊远挑眉,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的味道,问:“上回那样的膏药,还有吗?”
沈慕云回道:“我随身带了几帖,聂指挥若是要,就全都给你吧。”
沈慕云说着,从袖子中掏出几贴膏药,递给聂俊远。
聂俊远满意地接过,看向沈辰熙:“他是你的弟弟?想来锦衣卫当差?”
沈辰熙看着聂俊远的飞鱼服与绣春刀,羡慕不已,忙点头称是。
聂俊远上下打量了沈辰熙一番,说道:“看起来还行。有没有兴趣来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隶属锦衣卫,却并不怎么受锦衣卫指挥使管辖,而是直接对皇上负责。不管什么王公贵族,北镇抚司都可直接拘押审问。
沈辰熙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我当然愿意。”
聂俊远拍了拍沈辰熙的肩膀,轻笑了起来:“等你进来吧。你若能进来,我就跟指挥使要人。”
说完,聂俊远扬长而去。
顾青岩恰在不远处看见了这一幕,他的心,不由变得沉甸甸的。
沈慕云何时居然搭上了聂俊远这个奸佞小人?!
聂俊远是什么人?!他不能让人加官进爵,但是,他在皇上面前进谗言,却能顷刻之间,使世家侯府大厦倾倒,毁于一旦。
通敌叛国,意图谋反,这样的罪名,谁能顶得住?若皇上信了,即便亲生儿子,皇上也能毫不犹豫地斩杀。
顾青岩亲身体会过北镇抚司的可怕。
若是沈辰熙进了北镇抚司,以后,他这个景王世子,难道还要卑颜屈膝地讨好沈辰熙不成?
他在沈慕云面前,难道要日日低声下气,谨小慎微不成?!
顾青岩心烦意乱,上了马车。
书南问:“世子爷,去哪里?”
顾青岩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说:“去四喜胡同。”
书南心说,好久没有去四喜胡同了,世子爷这是又念起了娇月的好?
娇月见到顾青岩前来,不由得惊喜落泪,顾青岩看了,心又软了起来。
娇月忙亲手给顾青岩沏茶。
顾青岩接过茶,轻抿了一口,立刻就吐了出来,瞅了一眼茶盏,懊恼地将茶水泼了一地。
“怎么用碎茶末子来应付小爷?”
娇月低头,委屈兮兮地说:“世子爷,奴如今一月就一两银子的份例,您又不来,奴舍不得买好茶,平时就用茶叶末子……”
顾青岩有点心疼,道:“下回小爷给你带些好茶。”
娇月欣喜地应了一声,跪下来帮顾青岩捏腿。
娇月使尽浑身解数讨好顾青岩,见顾青岩一直兴致不高,便问:“世子爷今日为何不痛快?”
顾青岩便把沈辰熙可能进北镇抚司的事情告诉了娇月。
娇月听了,用帕子按按眼角,抽泣道:“只怕世子妃今后更加跋扈,奴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侍奉世子爷了。”
顾青岩烦躁地说:“她岂敢发落你?!”
说完,顾青岩想起沈辰熙痛打他时的模样,沈辰熙若真去了北镇抚司,他日后若是不顺着沈慕云的意思,沈辰熙收拾起他来,更加不会手软了。
顾青岩心情烦闷,连跟娇月缠绵的心思都没有,出了四喜胡同,问:“世子妃去了哪里?”
书南想了想,回道:“听挽月说,世子妃今天要去绸缎铺子。”
顾青岩上了马车,冷冷说:“去绸缎铺子。”
马车很快就停到了云锦绸缎庄门口,顾青岩掀开车帘看着,沈慕云正站在绸缎庄门口,跟不知谁家府上的年轻管事说着话。
顾青岩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会尽快备齐”“不会耽误你家主子成亲”之类的话。
沈慕云脸上的笑容,突兀地刺痛了顾青岩的心。
她沈慕云,居然对一个管事都笑得这么甜甜的!
脸上的小梨涡似乎都在勾引人!
顾青岩生气地一摔车帘,闷声吩咐:“走!”
也不说去哪里。
书南撇嘴,世子爷的性子,越发阴晴不定了。
马车盲目地行驶在街上,顾青岩突然暼见太仆寺卿余德运。
余德运满脸愁容,看起来失魂落魄。
顾青岩命车夫停车,掀开车帘,唤住余德运,问:“你可是遇上了什么烦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