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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永正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带自己来洗澡,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洗吧!

等邵兵脱下衣服,邵永正才看到父亲的肩膀青紫了一大片,他想要给父亲道个歉,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张口。

因为是上午,而且又不是周末,所以澡堂子里并没有什么人,两人简单地冲洗了一下,就泡到了大池子里。

邵兵有些感慨地说道:“唉......忙!天天忙!我都不记得咱们爷俩上次一起来洗澡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好像是我初二寒假的时候。”邵永正小声说道。

邵兵看着一脸愧色的邵永正,摸了摸他的脑袋打趣说道:“嘿嘿......小兔崽子劲儿还不小!”

邵永正尴尬地开口说道:“爸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还不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的老子就给你从楼上扔下去!”

“嘿嘿嘿......”邵永正被邵兵给逗笑了。

邵兵叹了口气,正色说道:“小正你知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因为......李菲他爸说咱俩是流氓。”

“不对!是因为他说你是流氓。”

“哦......”邵永正不知道父亲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小正你有理想吗?”

“啊?理想?嗯......不知道,好像没有吧,我就是想要过得自由一点儿。”

邵兵点了点头说道:“嘿嘿......唉......爸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受不了约束,想要自由,但我有理想,我的理想就是能去当兵保卫祖国,但你爷爷成分不太好,几次征兵我的政审都过不去,没办法我就只能去上山下乡,但是我始终没忘了我要当兵的事,为了这个梦想我玩了命的表现,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就为了能得到一个推荐名额。“

“然后呢?”邵永正从来没听邵兵说过这些往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呐!总算是让我逮到了机会,有一年屯子里下暴风雨,把屯子里老乡家的牛棚、羊圈全都给冲塌了,有不少人家的大牲口受了惊就跑到山里去了,这要是等暴风雨停了,再进山去找,这些牲口就算不被淹死,也得被山里的野兽吃了,但风雨实在太大,根本没人敢进山去,这个时候我就知道机会来了,我主动要求冒雨进山去把那些走丢的牲口带回来,其他知青都劝我别去,但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我这辈子可能都当不上兵了。“

邵永正听的入了神,赶忙问道:“啊?那你去了吗?为了当兵,你连命都不要了啊?”

邵兵咧嘴笑着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当机立断,在那时候的我看来,理想远比性命要重要的多。”

“你接着讲啊!”邵永正催促道。

“我不顾大伙儿的反对,穿上雨衣就进了山,但风雨太大了,路又烂,我每走几步就得摔个跟头,山上的泥土都被雨水给冲的松动了,时不时就会有滚石和大块的泥土从砸到我脚边,我当时觉得自己肯定是要死在山上了,但为了能实现自己当兵的理想,我一点儿都不后悔,我一步一步地往山里走,去找那些大牲口,也多亏老天爷疼和我,进山不到一个小时雨就开始变小了,见雨小了我就更来劲了,没多大功夫就在小河边找到了那些走失的牛羊,把它们领回了屯子。“

“那你立功了?当上兵了?”邵永正问。

邵兵有些尴尬地笑着说:“嘿嘿......嗯......功是立了,但最后还是没能当上兵,政审没过去,不过倒是得到一个回城的推荐名额,分到了铁路大集体认识了你妈!”

邵永正笑着说道:”哈哈,爸你也太倒霉了,这么拼命也没能如愿!冒了那么大的险,你真不后悔吗?“

邵兵坚定地摇头说道:”从来没后悔过!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还会这么做!儿子你知道爸为啥要和你说这些吗?“

“不知道。”

“爸是想告诉你,一个男人必须要有自己的理想和信仰,要有自己想要争取和守护的东西,只有有了这些东西你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年轻的时候我要守卫自己的理想,我要当兵!为了当兵我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现在年纪大了让你和你妈幸福快乐就是我的理想,就是我最想要守护的东西!我自己受了什么样的委屈都能忍,但绝不能让你和你妈受到一点儿的侮辱和欺负!”

“哦......”邵永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小正你现在长大了,也该想想自己的未来,等你找到了属于你自己的理想,知道什么东西对你是最重要的,愿意为之奋斗的时候,你就不会再迷茫了。”

“哦......我知道了。”邵永正又点了点头。

“唉......还有爸从来都没希望过你能成龙成凤,只想你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男人穷也好富也罢,但一定要行得正做得端!不能让人在背后戳咱们脊梁骨!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是个带把的老爷们!”

邵永正被邵兵的话深深震撼到了,这一刻他有自责也有启发,或许也是从这一刻起,他便开始了从一个顽童向男子汉的转变。

爷俩接着又聊了许多以前邵永正小时候的趣事,这个澡也是从上午一直洗到了中午,洗完了澡两人又找了个饭馆吃了顿丰盛的午餐,然后才一起去了市场。

赵秀芳见是这爷俩来了,本来还想数落几句,但还没等她开口,邵永正就走上前一脸诚恳地对她说道:“妈!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干这样让你和我爸抬不起头的事儿了,我好好帮你俩卖货、干活。”

赵秀芳疑惑地看了一眼邵永正身后的邵兵,而邵兵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菲的母亲还是不错的,虽然邵永正登门道歉最后竟然动起了手,但她还是和学校那边表示不追究了,李菲也正常去学校上学了。

赵秀芳想让邵永正抓紧回学校上学去,但她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等邵永正干不下去,知难而退自己回学校去。

但显然邵兵和赵秀芳都低估了邵永正吃苦耐劳的能力,即使让工人歇了,把脏活累活都交给邵永正干,邵永正也从来没喊过累,似乎是乐在其中。

三四天过去了,虽然整日起早贪黑地干些力气活,但邵永正却依旧是生龙活虎,赵秀芳都快要愁死了。

这天周日,邵永正刚搬完货,正一边扇扇子,一边躺在摇椅上乘凉,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抬头一看发现管东正站在他的面前。

邵永正兴奋地说道:”东子你咋来啦?“

管东勉强挤出了个笑脸说道:“今天不是礼拜天吗?”

“啊......嘿嘿,不上学我都不记得是礼拜几了。”邵永正笑着说道。

“老正你咋不去上学呢?”管东问道。

“上学?我妈同意我不念了,我以后就在这儿卖水果了!想吃啥水果就随时过来!哥请你吃!”说着邵永正就从身旁的塑料筐里掏出一个大苹果递给了管东。

管东连忙摆手说道:“我......我不吃,嗯......老正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把事儿都扛下来了,老吴肯定得找我家长。”

“小意思!你好好上学吧!你成绩好,肯定能考上大学!以后有空了来看看我就行!”

管东低着头继续说道:“要不是我说我喜欢李菲,让你帮我递情书,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跟你没关系,那小娘们儿也太能装了,不收就不收,还把信给撕了,我当然得给她点儿教训了!”

赵秀芳这时也看见了管东,笑着从仓里走出来说道:“小东来了啊!你是不是要找小正出去玩啊?”

“赵姨好!我是来找正哥玩的!”

赵秀芳看着满脸都是汗渍的儿子叹了口气说道:“小正啊!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你就和小东出去玩会儿吧!”

“啊?!真能出去玩啊?!”

“嗯,去吧,但得早点回来。”说着赵秀芳又从身前的挎包里拿出了五十块钱,递给了邵永正。

邵永正接过钱,如蒙大赦般地对赵秀芳说道:“好嘞!肯定早点回来!”说完便和撒了欢兔子一样拽起管东跑出了市场。

管东的成绩在全年组也属于中上游,之所以和学渣邵永正能成为朋友,是因为他高二的时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拿着自己攒的十块钱,偷偷跑去游戏厅玩,结果被几个坏小子给盯上了,非要找他要游戏币,结果被当时刚转学过来,也在游戏厅玩的邵永正给看见了。

邵永正认出了管东是自己的同班同学,便上前制止,还给了几个坏小子一人一个大嘴巴,邵永正在半学生半社会的圈子里名气很大,那几个坏小子也认识他,知道得罪不起便灰溜溜地跑了。

打那以后两人就成了死党,管东开始每天帮邵永正写作业,邵永正则是负责保护管东的人身安全。

两人出了市场管东就羡慕地对邵永正说道:“老正我真羡慕你,你妈咋这么大方呢!一给你零花钱就是五十一百的!还给你买手机!不像我一个月都没有二十块钱。”

“哎呀!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赶紧想想去哪玩儿吧!”

邵永正在市场里憋了好几天,早就想出来玩了,他本来是想和管东去网吧玩游戏,但管东却说想去滑旱冰。

邵永正觉得滑旱冰也行,两人便去了市里当时唯一的一家旱冰场。

邵永正除了学习不行,玩什么都是行家,在旱冰场里不停地飞速穿行,引来了不少人羡慕的目光,管东则是扶着把手缓缓地移动,惹得邵永正一阵嘲笑。

正当两人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旱冰场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我操尼玛你是不是摸我对象屁股了?”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留着大长头发的男人张嘴骂道。

被骂的这个男孩儿足足比长毛男矮了一头,带着一副眼镜,脸上稚气未脱,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只见他面无惧色地瞪着长毛男说道:“你胡说!我没摸!我和我朋友在这玩的好好的,是你对象自己撞过来的!”

“卧槽?!你他妈挺牛逼呗?找削呢吧!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我拿三百块钱,你踏马的就别想走了。”

......

听到这儿,邵永正就明白了,肯定是长毛男故意让自己女朋友撞到男孩,然后好讹钱。

九十年代末,两千年初时这样的小流氓特别多,整天成帮结伙的到处瞎混,但兜里却比脸都干净,就靠欺负小孩儿来扎钱,邵永正最瞧不起的就是这样的人。

旱冰场看场子的人也懒得管,因为每天这样的事儿太多了,想管也管不过来,只要事情不闹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这些小毛孩子,也惹不出多大的事儿来。

没一会儿长毛身后就聚过来七八个小流氓,应该都是和他一起的,而男孩儿那边儿却只有两个人。

邵永正看了一眼身旁正紧张注视着对面的管东,笑着说道:“又不是打你,你紧张啥啊?”

管东挠了挠头小声说道:“咱们市治安太差了,到处都是小流氓,要是没有你陪着,我根本就不敢来这种地方。”

眼见着对面的动静越闹越大,长毛已经开始动手推搡带眼镜的男孩儿,看样子马上就要动手了。

邵永正这时拍了拍管东的肩膀,扬起下巴笑着说道:“走!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管东惊讶地看着邵永正说道:“啊?你要管闲事儿呐?算了吧!他们那么多人呢!咱们别惹事儿了!”

邵永正看着一脸惊恐的管东,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说你小子咋这么怂呢?是不是忘了以前你被这些小流氓欺负的时候了?你要是害怕你就在这待着!我他妈最看不惯这些小流氓欺负人了!”

说完话邵永正就大步流星的朝着几个小流氓走了过去!

管东被邵永正说的满脸通红,虽然心里十分的害怕,不过还是壮起了胆子,紧紧地跟在了邵永正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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