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秀才一句话,所有人都懵了圈。
随后再看褚大郎时,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尤其是方盛宇,他倒是终于肯正眼去瞧褚大郎了,不过眼底的讥讽实在过于明显,以至于褚大郎便是想装做看不出来,都做不到。
而褚宁接下来的话则更是差点将直接送走,“啊?不是吧,大郎哥你都那么有钱了,怎么还好意思让先生为你掏盘缠呀?”
说完,她才自觉失言,赶忙捂住自己的嘴,瓮声瓮气的说道,“对不起,大郎哥,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哎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生气啊。”
褚大郎不生气才怪。
他快要气死了。
这死丫头竟敢在先生面前给他下眼药!
该死的!
先前那会就该让黑三绑了她去。
褚大郎吃了褚宁的心都有了,却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再造成次,毕竟先生就在这里看着呢。
然而他有顾及,孔氏却没有。
先前因着银子,后来又在褚宁手上吃了大亏,她早就恨极了,只是害怕褚宁真的是什么妖孽,才没敢上前跟她理论。
不过她现在不怕了。
秀才公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凭他什么妖孽都能镇得住。
“没大没小的东西,秀才公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
孔氏不仅骂,还要上前打,可惜褚宁不惯着她,拧着腰身轻轻一闪就躲开了她的魔爪。
这下更加激怒了孔氏,“老娘打死你个小娼妇!……”
褚大郎忍无可忍,“娘!别闹了!先生还在这里呢!”
听到他的喊叫,褚守仁终于回神,现在不是琢磨儿子银子出处的时候,如今最要紧的是秀才公。
可千万别听了这死丫头的话,对大郎起了戒心啊。
念及此,他心头一凛,真是糊涂了,怎么在这个时候分心了。
“秀才公跟前吵吵嚷嚷的象什么话!”
褚守仁瞪了孔氏一眼,沉声说道,“孩子没规矩,慢慢说教就是了,你发什么火呀。”
他深知孔氏的脾气,所以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接着道,“三郎前儿不是还说想去学堂吗,正好秀才公来了,快让他过来见见先生。
还有,你们……”
褚守仁泛泛的一指,把褚守义、褚守礼、褚守智、褚守信、褚二郎及吴氏、白氏、褚宁等人全部包含在内,“都下去吧,秀才公有正事跟爹说,你们别在这里忤着了。”
那头得了吩咐的孔氏脑子总算转了起来,当即也顾不得褚宁了,急忙忙的就跑出去喊褚三郎。
见状,白氏连忙去拽褚守智,压着嗓子小声道,“我去寻四郎五郎回来,你在这里守着,别出去。”
褚守智点点头,“他两个估摸着又去河边溜冰了,你去那里找找看。”
那头四房在算计着,这头褚守信也心思飞转,不过他尚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会不受人待见,倒是没敢往方老秀才跟前凑。
左右六郎还小,过两年再说。
褚平贵被一连串的事情折腾的心神疲惫,虽强撑着一口气坐在这里,人却是精神恍惚的,根本没法陪方老秀才说话聊天。
好在有陈振和、褚平霖、褚平章、褚守仁他们在,倒不至于冷落了他。
“说起来,三郎的名字还是秀才公给起的呢,正谦,一听就是读书人的名字,将来啊肯定也跟他大哥有出息,哈哈——”
褚守仁夸张的笑声在突兀的响起,震得褚平贵一个机灵,大脑终于清明了些。
“爷!”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清越明亮,穿透力极强,轻松的压下褚守仁的公鸭嗓,“我想请秀才老爷帮我和妹妹们起个大名,你看可以吗?”
方盛宇上下扫视着褚宁,“你要换名字可以让我帮忙啊,不用麻烦治族兄。”
褚宁拿眼横他,“说正事呢,别捣乱。”
“嘿,我那个暴脾气!”
方盛宇眉毛一竖,嚷嚷道,“我怎么就捣乱了?小爷虽不才,四书五经也是读过的,不就起个名字吗,还能难得住我不成?”
“好吧,你给起个我听听。”
“呃~”
这冷不丁的,还真不好想。
对上褚宁似笑非笑的眼睛,方盛宇脸都黑了,“起名字总得有个意头吧,不得好好琢磨一下吗,哪能随随便便就指一个的。”
“我倒觉得名字简单些,好听好记就行了……”
褚宁嗤笑,“我们姐妹的名字意头倒是足,可惜屁用没有,该没有儿子,不还是没有吗?”
此言一出,褚家人皆变了脸,尤以褚守礼与老陈氏为最。
褚守礼是臊得红了脸,而老陈氏则是气得黑了脸。
“烂了心肠的小娼妇,你这是要咒你老子……”
老陈氏刚要开口大骂,方老秀才就开了口,“你就是宇弟说的那个怪力丫头吧?”
褚平贵一个眼神扫过去,老陈氏立时闭嘴,叫骂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差点没把她噎死。
不过没人管她怎样,全都将注意力放到了褚宁身上。
讲真,秀才公虽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褚大郎那声妖孽还是对他们影响很大的。
“嗯,是我。”
褚宁冲着方老秀才甜甜一笑,“也不算是怪力,就是比一般人的力气略大点罢了,秀才老爷不要听这小胖子……”
她不小心说溜了嘴,拐出了个胖字,方盛宇立时炸了毛,“你说谁胖?!”
“呵呵、呵呵。”
褚宁真不是故意的,是以她讨好的对着方盛宇笑道,“方少爷莫气,我不是说你。”
“你!”
方盛宇气到暴走。
结果惹得方老秀才哈哈大笑,“这丫头好生有趣。”
褚宁立马顺杆爬,“嘿嘿,那能不能请秀才老爷给咱们姐妹指个名字?”
方老秀才说道,“老朽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字,待我回头翻翻书,或许能碰到个合适的。”
想到什么,他瞥了眼一脸不爽的方盛宇,笑道,“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老朽帮你参谋参谋。”
见他们一老一少聊是颇为投机,褚守仁与褚大郎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陈家人亦是十分不爽,可他们再是不满,也不能拦着方老秀才。
所以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憋着。
“嗯,我先前是琢磨了几个。”
褚宁这么一说,不止是方老秀才,就连方盛宇也来了兴致,“快说说看,我也帮着参谋参谋。”
“切,你能参谋什么。”
眼看着方盛宇又要炸毛,褚宁赶忙转过身去,“我一个乡下丫头书本都没碰过,当然想不到什么有深意的好字……嗯,秀才老爷千万别笑话啊。”
“说说看。”
“那好。”
褚宁扭扭捏捏的拧着身子,红着脸小声道,“褚宁、褚静、褚恬、褚然。”
方盛宇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乡下女子见外人时,特别是稍有些身份的外男时,大多都做不到大方得体,或是怯懦畏缩,或是腼腆羞涩,或是扭捏作态,他早都见识过了。
但褚宁一副扭扭捏捏小家子气的模样,他就觉得说不出来的违和。
真是怪哉。
不同与思维跳跃的方盛宇,方老秀才的关注点是完全放在名字上的,他捋着胡须轻声跟着念了一遍,“褚宁、褚静、褚恬、褚然……”
“宁静恬然,嗯,好、好,好名字啊!”
褚宁立马弯腰拜了下去,“谢谢秀才老爷给我们姐妹指名字。”
方老秀才乐了,“哈哈,明明是你自个想出来的,怎么把功劳推给了老朽?”
褚宁笑眯眯,“我就是瞎想的,一直怕被人笑,都没敢对别人说,今儿要不是秀才老爷夸了好,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有大名,所以功劳当然是您的。”
方老秀又被她逗笑了,打趣了两句,复又提起她的一身怪力,他兴致昂然的问道,“瞧你这身子骨也不是多壮实,怎的力气那般大,竟能一脚踢死一头二百多斤重的野猪……”
一脚踢死一头二百多斤重的野猪?
陈家兄弟皆惊恐的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