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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庄,自始至终不存在请客吃饭的氛围。

女眷在后院,百官和藩王在中院几个客房,前院是护卫、随从、锦衣卫,百姓们都在山坳里各自拿碗吃饭。

大官藩王与百姓一样的待遇,一盆米、一盆肉,爱吃不吃。

若是别人家,一定会让妾室出来唱曲活跃气氛。

林威没有让后院妾室出来摆骚的兴致,而且他被刺杀后一直很沉默,搞得别人也很压抑。

张道浚提前蹦出来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亲卫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所有人分开,中院此刻一个下人都没有,四周阁楼又是杀气腾腾的宛平侯亲卫,非常利于应急行动。

夜晚降临,百官在分配的房间内喝茶消食,正厅只有不多几人,但此刻更加压抑。

林威一人端坐主位,再无人与他平起平坐,丁绍轼、杨涟等人传看陈良弼的密信。

在士大夫的认知中,敌人和敌国是两个概念,戎狄蛮夷是一个动态交叉的敌友认知。

大明曾经与倭寇大战几十年,与东吁作战十年,但倭国与东吁从来不被当敌国对待。

因为他们是藩国,大明朝的士大夫只会认为他们境内权臣是‘匪’,抵抗侵略的战争在朝堂的定义是剿匪行动,打败倭寇、东吁很难获得高阶奖赏,没有出现过一个勋贵。

这种认知谈不上对错,毕竟国家利益至上,不能随便给自己树立敌人。

但中原王朝有个致命的弱点—遵从祖训。

由此带来的漏洞就是国策变化不及时。

目前这种情况,虽然东虏声势浩大,但东虏和土默特顺义王的‘政治分类’依旧是一种人,他们是大明朝册封的外族,是大明朝的附庸,可以视为叛逆,自然可以笼络招降。

瓦剌和鞑靼就完全不同了,这是世仇,是敌国,是朱明得天下的正义之源,甚至是立国之基。

哪怕大明与林丹汗结盟共同绞杀东虏,在士大夫的认知中,他们也是短暂被利用的‘敌人’,明蒙联络均是礼部派下属或蓟辽属官联系,政治级别很低,从未出现过皇帝与林丹汗的‘谈话通信’交流。

所以,陈良弼的密信让诸位大佬很没面子,皇帝不仅‘卖国’,还背叛士大夫阶级,背叛圣人教导。

他们与林威一样生气,但生气的动机却略有差别,煌煌天朝上国皇帝,勾结外族处理权臣,背刺士大夫,属实…刷新下限。

林威看他们传看完密信,给左光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给外面的人也看看,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茶。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林威喝了一杯又一杯,去净房解决后,回后院换了一副铠甲。

里面紧身钢鳞,外面大将军铠,腿甲臂甲齐全,头戴虎头重盔,面甲和护帘都有。

如此防护,让众人齐齐紧张起来。

林威刚落座,外面就进来一个亲卫,“侯爷,百姓们吃饱喝足,闹着回家,再拖下去恐怕动手。”

“笨蛋,这事还来汇报,告诉他们本侯酒宴完了要过去敬酒,给他们拿点酒等着吧。”

亲卫立刻躬身离去,其实百姓闹个屁,他们哪里会闹,这是李尊祖的暗号,表示外围开始出现异常了。

但这个亲卫一来一去,把沉闷的客厅‘激活’了。赵南星第一次抢先说话,来到林威身边拱手道,

“侯爷,陛下如此糊涂,我等自然上奏要求下罪己诏,但国事为重,您还是应该先解决边患大祸。”

林威淡淡讥讽一句,“坏蛋可以轻易被原谅,为什么要求好人一直做好人?本侯已封锁京城,所有人在此地住五日。千百年来君事既国事,从今天开始,林某要把这两件事剥开。”

一句话就让准备劝他的朝臣变得不正常了,杨涟大步而出,焦急问道,“侯爷欲清君侧?”

“哪有那么多破事,老子不需要找借口,就是为了削掉朱明皇权威严。”

这话够狠,公开的反贼,众人轰得一声吵起来了,其他房间的朝臣也一下涌到门口。

他们吵什么?

可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发泄不安、展示存在而已,甚至连一句话完整的话都表达不清楚。

杨涟凑空快步来到林威身边,“侯爷,此事有诡异,京城的事可以随后再说,无论如何不能让鞑靼人偷袭得逞。”

林威歪头审视他一眼,慵懒问道,“如何诡异?”

“下官觉得袁崇焕没这么大能力,他也许有点能力,有点计谋,但绝没有如此严谨的行动能力,做成这件事不仅需要频繁外出,还需要多次会面,关键是他得有让别人信任的基础,袁崇焕显然不太够格。”

林威笑了,嘴角无声咧开,看起来很开心,“杨大人,明天我们到三屯营转一圈,让你看一场好戏。”

嘭~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火铳,房间顿时安静。

李尊祖把火铳插回腰间,扒拉开挡路的朝臣,满头大汗来到林威面前,附耳低声道,“侯爷,三万人,只多不少。”

林威蹭的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李尊祖又点点头,“可能很多人连武器都没有,但…非常多,是京营士兵,在皇庄种地的京营士兵。”

这下所有人都听到了,林威一把推开发愣的杨涟,大步向外。

眼看他与李尊祖即将消失在廊道,丁绍轼才反应过来,“侯爷,不可啊,五十万人的大混战,天地悲剧。”

廊道突兀出现武装到牙齿的亲卫,把试图追林威的朝臣堵了回来,面对丁绍轼的大叫,亲卫头领冷冷说道,

“丁大人,你若故意引发混乱,恐怕诸位大人全得死,小人的命令是把诸位大人看住,不论死活。”

丁绍轼大恼,却被杨涟一下拖了回去,站到院中对众人道,“京营不是来作战,而是为了烧掉下面仓库里那些堆积如山的布匹,宛平侯真正的危险是刺杀,我们应该想着如何处理蓟镇的大战,而不是在宛平侯和陛下怄气的时候火上浇油。”

杨涟一针见血揭露事情本质,朝臣瞬间安静了,丁绍轼一跺脚道,“本官写一份奏折,陛下应该下罪己诏,他怎么能与外族勾连算计大明百姓。”

顿时有不少人附和,“对,下官也写,陛下把列祖列宗的脸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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