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别离在即
其实有一些流传时间比较长的俚语，就算比较粗俗，但往往在某种层面上，会有很大的适用性。
比如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又例如说，活鱼逆流而上，死鱼随波逐流。
这些话，总归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但有很多时候，会发现，它们就是有着很强的适用性。
过了大半个月之后，从半个月前开始，来陈晓欣店里干保洁的廖广荣，大约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试着卖了一周的猪脚饭，不成；
后面又不知道听谁劝说，卖了一周的广式云吞，结果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真的支撑不下去了，只好找陈晓欣。
“你没有交学费的，我这里也不是厨艺学校，你得先把保洁的工作干好，然后有机会了，厨房那边大家有空了，才能说让你试手，给你提高的机会。”陈晓欣从之前他过来，就给他讲得分明，但今天不得不把他叫过来，又跟他再聊一次。
为什么呢？
因为今天李姗请了假去看病，二厨在管着厨房，廖广荣他竟然跑去厨房，说负责白案的厨师发面有问题，又说二厨手艺不行，一副李姗不在，厨房就该他当家的模样。
厨房那边，大家估计看他快两米，三百斤，估量打不过他，才投诉到陈晓欣这边。
陈晓欣感觉他要一米八五、两百斤的话，估计这会应该就嘴青脸肿了。
今天本来张若彦过来，找她下棋的，难得放松一下，但却不得不来处理这件事。
幸好张若彦也不是什么需要客套的人，自己在边上泡茶，示意陈晓欣不用管他。
廖广荣低着头，搓着手，不言不语。
如果他真的是个厨师，那正如之前在陈晓欣家里，黄樱所可怜他时，所想的一样：这年头，一个好厨师还能找不到工作？
那是不可能的啊。
他只能来陈晓欣这里当保洁，就是因为他只有这么个能力。
“当保洁，我去别的餐馆也能找到这活。”廖广荣低声咕噜着，“你说，会给我学习的。”
陈晓欣摇了摇头：“学习，不是让你来充大个。”
“我在上海学了四年厨师的，我正经是厨师啊，我想帮忙。”廖广荣没有抬头，盯着自己脚尖。
陈晓欣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他。
当然，要怼他，向来毒舌的陈晓欣有许多的方向，但现在他是餐馆的员工，太过毒舌，其实并不太适合。
所以陈晓欣想了想，也只能这么对他说道：“但你没有厨师证。”
廖广荣一听就来劲了：“老板你听我说，有许多很牛逼、家里有传承的大厨，都不屑于去考证的！”
陈晓欣听到这里受不了了，把眼一翻：“你有传承？”
“这个，没有。”廖广荣有点怂了。
陈晓欣不打算这么放过他，要不每天来一回，这么折腾完全就浪费时间：“你很牛逼？”
这句廖广荣就不敢接腔了。
陈晓欣摇了摇头：“我说的，是你没有厨师证，不是牛逼的，又有传承的大厨，你没有这样的人设，我们能不能有一个共识？”
“啊，好的，我不是说我那啥，我只是说厨师证……”廖广荣本来还想说几句找回场面的，但在陈晓欣的目光下，渐渐地声音小了下去。
陈晓欣给他下了个结论：“你不是个厨师，你自己要明确这一点。”
“好吧，我只是个厨子。”廖广荣低声地这么说道。
陈晓欣冷冷地说道：“你敢要给自己加人设，麻烦加周全：连猪脚饭都做不好，包云吞包不好的厨子。”
廖广荣一下就沉默了。
“我不想再跟你，就这话题聊第三次。能想得明白？你要想不明白，那你走吧，每月按时还钱给我就行了，我留不了你。”陈晓欣对他这么说道，“你要能想得明白，今天你虽是保洁，但谁也不敢说，你明天就不是广州第一大厨。”
本来被怼到很沮丧的廖广荣，听到最后这一句，眼睛又亮了起来，点了点头：“能想得明白！”
等着廖广荣出去把门带上，张若彦笑道：“这是亲戚？”
对于张若彦来说，这是很直观的事，如果不是亲戚，直接开了不就得了嘛。
陈晓欣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很远的亲戚，干保洁和搬运之类的活计，人家还是做得很好的。如果他能坚持到月底，我准备给他涨点工资，真的能一个人顶两个用。”
张若彦笑了笑，便没有再问下去。
刚才下了一半的棋盘，便又重新开始，大约是陈晓欣心里想着事，不觉意随手下了两三着，张若彦捉住了机会，直接就把陈晓欣边角一条小龙斩杀了。
“啊，不是，我刚才手抖！”陈晓欣连忙叫了起来，看着就要悔棋的模样。
张若彦哪里会肯？立时大笑着把棋盘端走：“你少来！我预着你这招，包括接着要把棋盘搅乱的后手！”
眼看着被拆穿，陈晓欣咬牙切齿：“我还输不起么？输就输了嘛，好似你没输过一样！”
“快点，烧鹅左肶！”张若彦眉开眼笑地坐下。
一只烧鹅左腿尽管不便宜，但以他的收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赢到手的烧鹅左肶，那比花钱买的，要多了无以伦比的快乐。正如去玩夹娃娃机一样，夹到的娃娃，哪怕比不上投币的价值，那也是让人格外的高兴。
“行了、行了。”陈晓欣没好气地拿起对讲机，“经理室这边，一只烧鹅左肶，斩块喂狗。”她这边没说完，张若彦喝了一口茶就站了起来，眼看就要喹她一脸口水，陈晓欣连忙改口，“不是烧鹅左肶喂狗，我是说烧鹅左肶斩块，然后姗姗记得回家要喂狗！”
张若彦这才把那口茶咽了下去：“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公司过来吃饭的钱还没结呢！你还有脸说？”陈晓欣放下对讲机，便怼了他一句。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张若彦点了点头：“行，我这两天看看尽快让财务处理一下。”
陈晓欣有点担心地问道：“你痴线啊？”
因为她这话，本来就是朋友开玩笑胡乱怼的——张若彦公司那边，觉得这里的环境不错，如果没去番禺大学城边上那个会所，往往有客人就会带到她这边来，来了两三次之后，是签好了月结的协议，所以没到每月约定结账日，肯定是没结账的。
“我可能要去上海，全盘负责那边的分公司。”张若彦有点无奈地道，“后面公司的情况怎么样，我不在广州，也不好说，让他们在我走之前，把账结好，是有必要的。”
陈晓欣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愣住，无端的，眼眶有些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