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年三十各家的经历都各不相同。
陆长山在救命恩人的劝阻下,暂时绝了下山回家的想法,看着茫茫的夜色,心里说不出的苦楚。
自他醒来,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回家的念头:卫樱一个小女人,怀着身孕,性格又太过软和;自己从没有离开她这么久,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娘亲是刀子嘴豆腐心,能不能多看顾一些卫樱?自己离开时三弟正在议亲,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说他儿女情长也罢,他任何事都能做得干脆利落,除了对卫樱……
一件件一桩桩,陆长山怎么也放心不下,这个年三十他就在山中的草棚里,就着一堆篝火,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陆家年夜饭直到深夜,院子里的雪花落了厚厚的一层,灯笼里的蜡烛也都换过一遍。
卫樱已经撑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却还在强撑着,大年夜的,她不想扫家人的兴。搁以前的年夜饭,卫樱吃过就去睡了,根本没有精神陪家人说说笑笑。今年,确实是不同以往的一年。
卫盈姐姐得知她日常的表现,叹为观止,表示如果自己是她的婆婆,也会是个恶婆婆,她这种性格作为太不讨喜了。
就算是现代这样的婆媳关系,卫樱这样的,人们指责较多的也会是她,不会是秦月凤。
得了卫盈的指点,而最近卫樱确实感觉精神头比以往都要好,因此这个年三十吃过饭,卫樱也一直和家人一起闲话家常,看得出来家人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满怀期待,原来以往都是自己错了。
但到底是孕妇,能撑到现在不睡,实属不易。
秦月凤一看卫樱困得眼都要睁不开,时辰确实也挺晚,就开始撵人,先把老头子陆成撵回去。
老二老三也给她赶回去睡觉,男人们明早要早起上山祭祖,不能熬太晚了,这时候也还没有说守岁要守一夜的。
接着是卫樱。卫樱头点的都快要挨着桌子了,听到婆婆唤她回去睡觉,她迷迷糊糊地准备去小姑子房间叫三个丫头,却听得陆柔说:“大嫂,他们都已经睡着了,就别折腾了,让她们睡我这边吧!”
卫樱一下清醒了,连忙拒绝:“还是不麻烦妹子了,二丫晚上要起夜,不喊她的话就要尿炕;三丫半夜醒来看不到我又要哭闹。大过年的,妹子睡个舒坦觉,明早上起来精神头也好。”
陆柔难得大方一回,还给卫樱说的给吓着了,想到自己炕上的新铺盖,还有娘给自己扯的新棉袄新裙子都在床上铺着,还真怕二丫现在就尿上了,那明天自己只能穿旧衣裳了。
她才不要,过年连新衣都没得穿,小姐妹才会耻笑她呢!
一时小脸有点垮下来了,但又说不出不在意小孩尿床哭闹的话。
“大嫂先回房,二丫三丫睡着了,我们去给抱过去。”何秀见状解围。
陆柔忙接一句:“让大丫跟我作伴吧,明早上我给她梳发髻。”
“那再好不过了,大丫一直羡慕小姑的发辫梳得好看呢,明天你给她梳头发,她肯定要炫耀一整天了!”卫樱喜道,大丫是个爱美的,怎奈何对自己亲娘梳头发的手艺一直不中意,反而一直羡慕陆柔头发梳得好。不过陆柔以前自视甚高,从不搭理这些侄女侄儿。
“大丫睡觉老实,夜里她怕热,有时候会踢被子,妹子也不用给她睡炕头。”
“好的,大嫂。”陆柔头一次得到大嫂的赞赏,也是欢喜的很。
这边安排好,秦月凤带着刘珍珠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各房都熄了灯,夜深人静,只有屋檐下的红灯笼还在热热闹闹的燃着烛火。
回到房间,秦月凤收拾躺下后,长吁一口气:今年安稳的过去了,老大的事没有人传信过来,卫樱没有出事。
秦月凤细细想了想上辈子过年发生的一些事情,大都是年前都有了引子。
然而如今,年前自己只顾着赚钱,没去村子里和人家长里短;家人们也都反复叮嘱过,如果村子里有人传关于老大的流言,要第一时间告诉老娘。
上辈子是谁第一个说,已经不可知了,这辈子一定要把那人揪出来。但却不知为何,村里很安静,没有人传关于老大的事。
其实是有的,只不过没有人在陆家人跟前说。村里大部分人谈论的也都是陆家,不过主题是陆家的卤味生意,没见那和陆家交好的人家,年三十下午都收到陆家的卤味给年夜饭加菜了。
秦月凤睡着前最后想的是:吴琬琬最近没出来蹦跶,不会在憋什么大坏招吧?
陆家的种种改变,吴琬琬都知道。
村子里确实有她的耳报神,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青年男子,也是吴琬琬的爱慕者,每当陆家有什么新鲜事传出来,他总会第一时间跑去镇上告诉吴琬琬。
这样的爱慕者,吴琬琬不止一个,好在她坚守原则,同一个村子只发展一个,她也怕多了翻车。
吴琬琬家里那一整匹点缀樱花的布料,最近快被她剪完了,却还是抑制不住她的怒气。
她让人传给卫樱的话,也传出去了,卫樱却丝毫没有触动。吴琬琬从没有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一拳似乎打在了棉花上。
年三十夜晚,吴家的年夜饭,是从何家酒楼叫的席面。吴家上上下下对何家新出的卤味拼盘都赞不绝口。
吴琬琬却食不知味,心里琢磨着怎么能不动声色把长山哥哥重伤失踪,下落不明的事情给捅到陆家去。
这是她其中一个爱慕者给她透露的消息,只说这次服徭役有所伤亡,具体是哪些人都还不清楚。
吴琬琬一边心里希望千万不要是长山哥哥,一边又恶狠狠地把不知名的失踪人员安放在陆长山头上,千方百计地想让卫樱知道。
她知道卫樱脆弱,一根筋,吴琬琬巴不得卫樱听了这个消息,能一下过去了呢,活该她一胎怀三个,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