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支撑,楚长宁惯性往后倒去,她眼尖,手忙脚乱的扶着凳子站稳了身形。
燕北漠看着她的狼狈,微微勾唇。
“天家公主不过如此。”
楚长宁听到他的讥讽,气到想隔空抽他一嘴巴子。
罢了,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就低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忍了下去,掉头往小榻去。
昏暗的屋内,喜烛高照。
燕北漠淡淡的看着她的动作,和衣躺在榻上小憩。
毕竟有个大男人在,楚长宁也不敢脱衣,只能和衣而眠。
本来还想着能好好理理思绪,可实在太累了,身子还弱,一闭上眼,就困的想睡。
她强撑着眼皮子,半睡半醒。
幽静昏暗的内室里,流淌着一股静谧。
燕北漠听到轻微的呼吸声,才慢慢睁开了眼。
他径自撩开床帐,下榻,往她睡的小榻走去。
楚长宁觉浅,察觉到了动静。
她没有动,静静的等着。
四周的空气稀薄,那双阴鸷的眸子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戮。
楚长宁藏在衾被里的手发麻,一股子寒意从脚心直蹿头顶。
他想杀她!
燕北漠把玩着手里的刀,低敛着眼皮子看她。
微弱灯火下的睫毛颤巍巍的,透露着她的害怕。
可那张娇嫩的小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强装着镇定。
他不由得轻扯了扯唇角。
片刻,燕北漠收回了刀,转身朝门外走去。
楚长宁听到了他离开的脚步声,也顾不得装了,连忙睁开眼起身。
“君侯。”
燕北漠脚步一顿,回头。
“这么晚了,君侯去哪儿?”
她抬起湿漉漉的水眸,佯装懵懂的看他,示弱。
燕北漠看着眼前这女人百变的脸色,嗤笑。
“与你何干。”
楚长宁道,“父皇用十万兵权换这一场亲事,是君侯答应的--”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脸色阴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摁倒在后面的门板上。
速度十分的快,几乎是眨眼间完成的事。
楚长宁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下意识的朝他踹去。
可他立马抬高她的腿,用力之大,险些折了。
她疼的脸色煞白。
燕北漠丝毫不怜香惜玉,俯头在她耳畔轻声。
“南朝亡了,安分点。”
楚长宁心底一寒,还没说什么,他便懒懒的松了手,将她甩开,大步往外走了。
外头守夜的婢女嬷嬷瞧见人出来,皆是恭敬的低着头。
等人走远了,纷纷窃窃私语,有的还朝着门内讥讽了开来。
“一个亡了国的公主,装什么架子呢。”
“就是就是,要不是君侯心善,收留了她,早就成那新帝的刀下亡魂了。”
“哼,连夫君都留不住,这副样子怎能比得上王家小姐。”
门外的风呼啦呼啦的往屋内灌,楚长宁脸色沉冷的站在原地,单薄的身形在喜烛的映衬下显的有些落寞。
她没理会外头的碎嘴,揉了揉发疼的腿,径自走到榻边将他盖过的被子嫌弃的扔到地上,拿着自己的被子蒙头睡了。
君侯新婚当夜便弃了新夫人离去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府邸,连住在燕南街老宅的人也听说了这事。
翌日去敬茶的时侯就有人故意刁难她。
是二房的夫人,出身琅琊王氏嫡氏一族三房的嫡次女。
原本有意让自家的侄女王婉与燕氏联姻,却被一个亡了国的公主横插一脚,自然看不惯楚长宁。
楚长宁举着茶杯的手都发烫发红了,面前的二夫人却是乐呵呵的说着南朝皇室的荒淫事,丝毫没有去接茶的意思。
四周乌泱泱的一众人都纷纷笑着附和。
各种讥讽的目光投了过来,楚长宁听着他们的话,看了眼径自去落座的燕北漠,眼眸微暗。
她就知道,都是看碟子下菜,燕北漠不喜她,燕氏的人自然都不会给她面子。
恐怕,她被休弃的传言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燕都城。
“长宁啊,听说你母后为了让你活下来,连夜让人将你送来了燕都,你身边的人呢,都去哪儿了啊?”
楚长宁端着茶杯,淡淡道,“路途遥远,只留了几人在身边伺侯。”
实际上,原主一出了京都,就被新帝的人追杀,老皇帝留给她的侍卫都因为护着她死了。
“淑容,先别问了,长宁端着茶该累了,以后啊,都是一家人,可慢慢细聊。”
说话的是燕北漠的继母荣华夫人。
燕北漠的生母是燕氏家主的原配,难产而亡。
说起这个来,楚长宁不禁蹙眉,原书中曾提起过,燕北漠幼年丧母,过的很是悲惨。
燕氏是世家大族,各族争斗,尔虞我诈,他小小年纪被暗害断腿。
后来,虽被老家主救了回来,可一个跛腿的人无法担起世家重担,沦为弃子,老家主死后,他过的连狗都不如。
他的亲生父亲也就是现任家主沉迷女色荒淫无度,对他不管不顾。
没多久,他便孤身一人去了离北军营。
但原书中没有提到他是如何恢复腿的,只说了他腿好了后,便在军营一呆十二年。
受封燕侯后,勾结漠北一带,盘踞离北,势力越来越大,二十四岁那年回了燕都。
荣华夫人一发话,其他的人全都讪讪的笑着,也不出言刺挠了。
二夫人忙道,“瞧瞧我,都忘时辰了。”
说罢,她笑着接过了茶,可好像没拿稳,茶杯咣当一下往楚长宁的脚背掉落。
茶水十分的滚烫,溅到人的身上,不死也得掉层皮。
楚长宁迅疾回神往后退,悄悄拿着玉珠子一弹。
茶杯顺着惯性往前倒,滚烫的茶水瞬间撒了二夫人一身。
惨叫声四起,震惊了众人。
楚长宁看着手上起了泡的指头,冷笑了声。
敬茶的茶水哪儿有这么烫的,分明是故意搞她。
“叔母,没事吧。”
她佯装震惊,忙上前去扶人,四周的人也都围了上来。
“快,快叫府医来。”
燕北漠淡淡的喝着茶水,他看了眼那头闹哄哄的场面,目光移到了掉在角落里的玉珠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