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宁内心微动。
她伸出纤纤十指似有若无的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抬起湿润润的眸子睨他。
燕北漠,这一身的伤,可都是拜你所赐啊。
燕北漠瞧着她的动作,挑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电光火石。
沉默了半晌。
他嗤的笑了一声,松开了她。
一被放开,笼罩在四周压抑的气息瞬间散去。
楚长宁松了口气,拢住身上的衣服,起身,往外走。
“过来,研磨。”
突的,他出声拦住了她。
楚长宁回头,见他走到了书桌前,开始处理公务。
她顿了顿,斟酌出声。
“外头候着婢女,让她们进来伺候吧。”
燕北漠没看她,淡声,“不识好歹,不敬夫君,我娶你做什么?”
楚长宁心底冷笑,故意折磨她。
她藏在袖袍里的手紧握,挪动步子走了过去。
“先去倒一壶茶过来。”
“---”
楚长宁掀起珠帘,去外室倒茶。
她没注意到茶水是新烧的,滚烫至极,倒水的时候没注意,直接将她烫红了一片。
她疼的倒吸了口凉气。
见那人的目光看了过来,也没敢耽搁,端着茶进去了。
茶盅落地,手猛的被他抬起。
楚长宁愣了愣,强忍着把他的手甩开的冲动。
燕北漠捏着她的手腕煞有其事的看了几眼。
瞧他看得那么仔细,她还以为他会大发善心给她上药呢。
谁料,他只是朝她温和一笑,“疼吗?”
楚长宁直觉他阴阳怪气,淡声,“疼。”
“疼就忍着。”
“---”
外头天色晕着墨,雾气泱泱,带着潮意。
楚长宁站在他身边伺候,有些头晕眼花。
这几日,天气寒,夜里伤口总是痒,没睡好。
这书房里燃着龙涎香,闻着味更想睡了。
这一打盹,手便软了,直接打翻了旁边的茶盏。
清脆一声巨响,吓得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只见旁边的男人脸色深沉如墨,朝她斜睨过来的眼神极为不善。
楚长宁看着他腿上的水滞、茶叶,咽了咽口水。
这么烫的水,洒在了他身上,完了。
“出去。”
雨雾朦朦,地面湿滑。
楚长宁跪在雨里,低垂着眉眼。
整个园内,到处都是铁甲森森的暗卫,来往伺候的婢女嬷嬷,没有人敢多看,全都恭敬的做着事。
楚长宁先前淋了雨,着了寒还未好,一直在吃药。
犯了错,又被罚跪,脑袋晕乎乎的。
雨水浇灌在她的脸上,小脸愈发的苍白。
屋内,燕北漠换了身雪白长袍,静立在屋檐竹窗下,隔着雨丝风片,望向跪在雨里的少女。
楚长宁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望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隔着雨雾对视,谁也不退步。
她知道,他在逼她服软,用这些腌臜手段故意折磨她。
可她不甘心,他赐她断骨钉险些要了她的命,她恨透他了,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牵扯,即便只是身体上的。
她沉默着,继续跪着。
燕北漠,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北风呼啸,细雨窸窣作响,屋檐下的八角宫灯忽明忽暗,衬得窗下男人的脸色阴暗。
“主公。”
“嗯?”
夜鹰低垂着头,恭声,“家主回了主宅,召见了三公子。”
“哦?”燕北漠摩挲着手里的黑玉珠子,温声,“让人去一趟江东,砸了那批货。”
“是。还有一事,我们的探子来报,家主打算三个月后去阒都。”
闻言,燕北漠温和的面容上带了两分残忍的暴虐。
“扫兴。”
夜鹰低垂着头,不敢多话。
“派人放火烧了北大荒军帐,施压阒州都督,告诉他,老头子必须按计划去阒都。”
夜鹰道,“是。”
燕都北地的风寒,刮得人脸颊生疼。
燕北漠瞧着外头跪地不为所动的人,砰的一声关了窗。
“吩咐下去,主院的暗卫死士都先退下,不要让人靠近。”
夜鹰,“---”
“嗯?”
淡漠的目光扫了过来,吓的夜鹰一咯噔,立马应声出去。
楚长宁没有内功,但也注意到了整个园内突然变得空荡荡,风吹过,四周凄清萧瑟。
她被雨淋得有些睁不开眼,模糊中,看到男人提着刀从屋里头走了出来。
白光闪过,刃如秋霜。
她瞬间清醒,瞪圆了眼看着朝她而来的男人。
燕北漠没有撑伞,直直的朝她走了过来,一身白袍瞬间湿透,可他不管不顾,径自拿着刀站在了她面前。
楚长宁想要起来,可下一秒,冰冷的刀锋抬起她的下颌。
锋刃冷飕飕的,她僵硬着身子不敢动,抬眼看着身前的男人。
燕北漠居高临下的俾睨着她,明明脸色很温淡,却做出来的事生生让人脊背发寒。
“你要做什么?”
她被迫仰起头,鸦黑睫毛挂着雨珠颤巍巍的,看起来煞是可怜。
可燕北漠的心硬,丝毫不为所动。
他淡淡一笑,手里的刀更深了几分。
楚长宁看出了他眼底的戏谑,正要后退。
突的,刀光闪过,锋刃挑起衣裙,裙衫落地,漫天飞舞。
她大惊失色,捂着身子起身。
可下一秒,银色寒光袭卷着雨雾朝她刺来,刀锋所过之处,划破她的小衣,掠过赤色肚兜。
细雨之下,珠翠落地,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她如残破的蝶翼,似雾雨中的精灵,带了股凄凉破碎的美。
他的分寸掌握的极好,不会伤到她。
可楚长宁还从未受过这种欺辱,薄怒涌上心头。
她反手用力捏住刀柄。
燕北漠不惊不动,松手。
砰的一声,刀柄落地。
两人站在雨下,他衣冠楚楚,她衣不蔽体。
“君侯声名驰誉天下,何苦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弱女子?”他垂眸看她,轻笑了声,“我是在提醒你,我要杀你,犹如蝼蚁。”
楚长宁看着雨中满地残破的衣裙,指甲掐在手心,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燕北漠挑眉,居高临下的打量她。
“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审时度势。”
说罢,他撩起披风,将她拥入怀里。
楚长宁闭上双眼,将头埋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从未有这么一刻恨过他,当初被他当作细作赐下三枚断骨钉,也没有这么恨过。
宽大的衣袍将她的身形遮掩的严严实实。
朦朦雨雾之下,两人相拥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