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平淡,骑马于阵前,静静的看着她,身后诸将分列两侧。
两人的距离隔得远,烈烈寒风拂过他的眉眼,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可那通身气势莫名让她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楚长宁别过了眼,不看他。
赫连野双手拉着缰绳,垂眸睨她,勾唇。
“躲什么?”
燕北漠远远瞧着两人的亲昵,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眸子冰冷的就像是天山上的雪狼。
“西域是要与我大齐为敌?”
夹杂着内功的声音穿透了大地。
赫连野抬眼朝他看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接触,他挑眉。
“陛下何意?”
燕北漠骑着马往前,徐徐道,“西域的少主掳走我的发妻,难道不是要与我大齐宣战吗?”
“发妻?”赫连野大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听闻陛下的发妻死于悬崖,何故问我来要人?”
楚长宁,“---”
燕北漠身后的大将看不过赫连野这副装聋作哑的模样,纷纷怒斥出声。
这明摆着就是夫人,睁着眼说瞎话呢,当他们是都瞎了吗?
“少主若是不肯放人,我中原的铁骑会踏平西域。”
赫连野轻笑,没理会那些大将的叫嚣,直勾勾的觑着不说话的燕北漠。
“当初陛下带兵乱我西域三十六国,如今又进犯我西域边境,是当我西域没人了吗?”
燕北漠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楚长宁,听到他的话,声音温淡。
“我可以让你们西域消失在整个北疆。”
赫连野冷笑,“用一个荒诞的理由,与我西域三十六国为敌,大齐是想要被群起而攻之。”
“西域三十六国可以尽数南下,我大齐百万铁骑等着你们。”
“----”
赫连野眯眼,“你这般作为,是想中原每一寸土地都被屠戮殆尽,为天下不耻。”
寒风呼啸肆虐,整个旷野上歪风一吹,一下子乌云翻滚。
两分慵懒寻常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笑意响起。
“少主放心,孤王今日告诉你,孤要皇后,也要江山,哪怕担着暴君的骂名。”
辽阔苍茫的天际尽头灰沉沉的,空气中一片静默。
楚长宁微怔,“---”
赫连野讥诮一笑,“如今中原北地割据混战,陛下还是先将自家的事儿理清楚了再跟我言。”
他说罢,掉头就要走。
燕北漠脸色深沉,他看着同骑一匹马的两人,直接从箭筒里拿出了支利箭,对准了赫连野的脑袋。
凌厉的杀意从身后袭来,赫连野反应迅速的掏刀回砍,直接将箭矢劈成了两半。
而这时,黑压压的大军从几百里外的城内倾巢而出,如狼似虎的朝他们袭来。
辽阔绵延的夜色映着胡地,大军绵延整个边关。
楚长宁看着这阵仗,脑门一阵阵的跳。
她一咬牙,忽的回头,一掌砍在了赫连野的脖颈,后者对她没有防备,竟直接被砍的头脑晕眩了几下。
她乘势推开人,夺过旁边士兵的一匹战马朝着西面的方向离去。
大齐的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有些没反应过来,看西域的人要去追,立马将人拦住。
燕北漠侧目看了眼离去的人,朝后挥手,有暗卫追了上去。
喀什山东至西域乌岭山,西至大齐无尽海,水草丰沛,山岭众多。
楚长宁察觉到了身后的暗卫追上来,弃马,穿梭进了山林中。
她不想掺和他们的政事,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想要中原,一个想要夺北疆,都想要逐鹿天下,一统北方,明摆着拿她当幌子。
眼下这时节,入夜后,林内遍体生寒,乌云遮天蔽日,整个山林里都没有多少光亮。
楚长宁眼瞅着这天儿是要下雨了,连忙找能躲避雨的地方。
这山里有野兽,可能附近村子里的猎户会来这里打猎,临时搭建木屋,她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木屋。
绵凉的雨打在她的脸上,大片大片的林木在细雨下又深又黑。
她抬脚就往木屋跑去。
屋内很简陋,一张木床,一个断了腿的桌子,墙上还挂着张兽皮。
微弱的光透过木窗倾洒了进来,照的四周影影绰绰。
楚长宁看了眼,拿出帕子擦了擦凳子,坐下。
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她疲倦的撑着胳膊打盹,睡梦中不由的想起了阿瑜白嫩嫩的小脸。
外头雨势渐大,周遭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寒雨呼啸声。
不知过了多久,楚长宁忽的感觉到了四周有人。
她后背一寒,倏尔睁开眼。
“醒了?”
漆黑的屋内,燕北漠就静静的站在窗边,背影颀长。
楚长宁看到他,心脏猛的收缩,几乎是本能的想要推门出去,可一打开门,外头黑压压的暗卫皆穿着油衣肃穆静立。
燕北漠回头看她,明明脸色很温淡,就是看的她头皮发麻。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中流淌着一股静默。
门外的大雨裹挟着湿润的雾气在山野里潺流,夜鹰很有眼力劲的将敞开的门悄悄关上。
屋内,骤然暗了几分。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之后。
燕北漠抬脚,缓缓朝她走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楚长宁不自觉的脚步后退。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后背撞到了屋子中央的那根木柱子上。
他驻足停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她。
“演了大半年,怎么不继续演了,非要跑?”
他的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变化。
楚长宁别过了眼,声色平平。
“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我不想每日戴着面具违心讨好你,再与你同床共枕。”
昏暗的灯火下,她那一张小脸不施粉黛,肌肤细白有光泽,眉眼间那股子流云洒脱的朦胧美,像是桃花春风醉却人间无数。
许是刚睡醒,唇瓣像是染了胭脂水润透红。
燕北漠盯着她看,蓦的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颌。
“你的骨头还真是硬。”
楚长宁被他这掐的下颌疼,朝他看过去,冷声。
“那日我与陛下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堂堂大齐的陛下,何苦揪着一个人不放。”
两人四目相对,她眉眼里满是漠然,全然无了以前的虚情假意。
他直直的觑着他,嘴唇翁动,有些说不出话来。
楚长宁直言,“陛下已经登基,将来六宫皆是粉黛,就当我求你了,给我一纸和离书,我们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