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清安郡的土地的瞬间,灵玄便感知到了压抑。与上次对于死亡的恐惧不同,这次是凤离自我否定和一心求死。
他一刻都不敢耽搁,堪堪在日落之前赶到了清城。
吴家本家很好找。他向路人问清了方位,急急打马往吴家去。
到了吴家门口,他向门房报了自己的名字,门房有些疑虑的看着他:“灵照寺的灵玄大师怎么会来这里?”
灵玄耐心的道:“贫僧得知凤家小姐有难,特来相助。”
门房听他说到凤离,便着人去里面通报。
不多时,白果出来了,看到灵玄,甚至来不及行礼,只道:“大师,请快随我进去。小姐现在情况很不好。”
灵玄跟在她身后,问道:“你家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白果白着脸,道:“今天我们去吴二老太爷家遭了算计,吴老夫人心疾复发,药石难救。小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
无忧阁四个一等丫鬟和那天去了灵照寺的几个暗卫都是知道凤离的事的,对现在凤离的心情都是感同身受,所以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是勉强压制着心底的恐慌。
如今见到了灵玄,他们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灵玄脚步一顿:“心疾复发?那你先带我去老夫人那里。”
白果愣了一下:“可是小姐那里······”
灵玄打断她的话:“只要吴老夫人能活下来,你家小姐自然会好。”
白果明白了,立时带着他往吴老夫人的院子去。
因着她是凤离身边的人,一路上也没人拦她。
很快,他们便到了。
凤离吐血昏倒,吴玉清和凤玉都去照顾她了,吴老夫人这里有大夫、吴旭和吴玉璟等人守着。
白果进去先向众人行礼,随即介绍道:“这位是灵照寺的灵玄大师。”
吴旭等人都听过灵玄的名头,忙行礼。
灵玄回了礼之后,道:“吴老太爷,贫僧这里有先师留下的护心丸,虽不能去除吴老夫人病根,但能暂时保她一命。”
吴旭接过他递上的瓷瓶,略一迟疑,道了谢,随即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吴老夫人的嘴里。
吴玉璟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吴玉琰瞥他一眼,摇头。吴玉璟便没有开口。
灵玄念了声佛号,问白果:“可有传信给安王殿下?”
白果红着眼道:“事情太突然,我们都没来得及传信。”
“现在用飞鸽传书,请安王殿下立刻来一趟清安郡,就说凤小姐情况危急。”
“是。”
灵玄看着吴旭道:“吴老太爷,只要吴老夫人能够静养,护心丸当能保她三年性命。只是她再受不得任何刺激,还望老太爷多加注意。”
吴旭眼见得吴老夫人的呼吸平稳了许多,知灵玄所言不假,心下喜极。他本以为发妻这次扛不过去,没想到竟有贵人前来相救。
看来上天还是厚待他的。
他拄着拐,郑重的道:“大师放心,往后老朽定会精心护着。”
吴玉琰和吴玉璟也都松了口气,纷纷向灵玄鞠躬道谢。
灵玄侧身躲过他们的礼,道:“只因贫僧与凤小姐有缘,故而有今日一遭。不知凤小姐现在何处?”
吴旭道:“甜儿······离儿得知她外祖母旧疾复发,急火攻心,晕了过去,现下应该醒了。”
灵玄道:“贫僧先去看看她。”
他神色微有些急躁,凤离的境况,真的很不好。
连向来心如止水的他都感觉到了恐慌。
吴旭本想说于理不合,可一看到灵玄的神情,他又把话咽了下去,吩咐吴玉琰夫妇带灵玄过去。
吴玉清守在凤离床边,眼睛都哭肿了。
吴大夫人先行进去跟吴玉清说了一声,吴玉清让白蜜和凤玉守好,自己出门迎接灵玄。
她看到灵玄的第一眼就又开始哭:“灵玄大师,甜儿她,她怎么叫都不醒。”
灵玄神情肃穆:“待贫僧先看看。”
他迈步进了房间,走到凤离床前,心下便是一沉。
原先凤离陷于噩梦之中会哭会喊,可是这次,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半丝生气也无。若不是那细微的呼吸声,甚至会让人错以为她已经死了。
在她身上,他看不到半分求生的欲望。
难怪吴玉清哭成这样。
凤宝落在他身前,道:“刚刚接到明天的飞鸽传书,说安王殿下已于今日动身往清安郡来。”
灵玄微微颔首:“想必是凤红他们几个也都知道大事不好,去求了安王殿下。”
他对凤玉和白蜜几人道:“这两天务必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直到安王殿下过来,知道吗?”
凤玉几人应下。
吴玉清心中涌起了希望:“大师,甜儿她,什么时候会醒?”
灵玄摇头:“贫僧无法确定。对了,吴老夫人应该快要醒了,若是凤小姐醒来,你们就告诉她,她外婆没事了,看能不能起点作用吧。”
现在凤离还昏迷着,他实在无法确定她现在的状况,只能等了。
吴玉清一听母亲快要醒了,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吗?我娘她没事了?”
吴大夫人道:“是啊,多亏了灵玄大师带来的护心丸。现在娘呼吸平顺了,大夫也说娘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吴玉清喜得忙向灵玄道谢,转眼看到毫无生气的凤离,又一阵止不住的心酸。
灵玄见她又要哭,忙道:“眼下这里有人守着就是了,凤夫人,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夏嬷嬷也劝道:“是啊,夫人,有灵玄大师在,小姐肯定会好起来的。你也得保重身体,别到头来小姐和老夫人都好了,你却病了。”
吴大夫人挽着吴玉清道:“玉清啊,你也别急,且放宽心吧,都会好的。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走,我亲自下厨,算上你二嫂,咱们姑嫂三个说说体己话去。”
吴玉清知道她们说得对,也不好拂了嫂嫂的好意,对白蜜几人嘱咐了几句,便跟吴大夫人走了。
灵玄在桌旁坐下,招呼还在这里的吴玉琰道:“吴大老爷,可否跟贫僧说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吴玉琰与他相对而坐,道:“午宴之后,我爹娘与我二叔一起陪郡守说话,突然就有人进来通报,说甜儿把同行的表姐都打发了,在花园内私会两名外男,还进了下人放置工具的小院子,做些伤风败俗之事。我娘不信,争辩了几句,我二叔却说甜儿自小远离父母,品性不端也是可能的。我娘当即气得晕了过去。我们赶紧带我娘回府,毕竟府内的大夫是常年为我娘诊治的,更懂疗法。没多久,甜儿就回来了,见到我娘这副模样,急怒之下,吐血昏迷。但甜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他停了一下,道:“但我们一家都是绝对相信甜儿的。必定是我二叔那边动了什么手脚,故意往甜儿身上泼脏水。”
灵玄叫凤宝:“你们当时一直在的吧?”
凤宝点头:“是的。”他将当时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又道,“还有一件事,一开始小姐明明没有掉下去,正准备爬上来,结果她却突然往后倒了下去。我看得很清楚,当时有一颗石子打在了小姐的膝盖弯处,她才摔下去的。我把暗算之人也带回了这里,和小院里妄图欺辱小姐的人关在一起。”
吴玉琰气得猛一拍桌子:“二叔一家欺人太甚!”
灵玄淡淡道:“且关两天吧,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凤小姐醒过来。至于吴家老二那边,待安王殿下到了,自会处置。”
吴玉琰气愤道:“好歹都是一家人,他们如此害甜儿,就没想过吴家会受连累吗?”
凤玉插嘴道:“他们一心想着攀上安王殿下这颗大树,小姐成了他们的绊脚石,他们自然除之而后快!”
还有一些事,凤宝并没有说出来,他想等南谨行到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