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阁里,凤离翻着让白蜜等人买来的书,想要找点设计灵感。不期然的,她想起林霖白天说的话,一时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李玉雪,一时又想着南谨思最后会不会真成为和亲的棋子,最后便开始琢磨良妃的事情。
南谨行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拿着书在发呆。
他走过去,将书从她手里抽出来,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来了都不知道。”
凤离这才注意到白蜜等人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也笑着回了一句:“想你呀。”
南谨行绕到她身边,弯腰将她抱起来,自己在椅子上坐好,道:“嘴上说着想我,回来了也不见你来找我,反而先去见你那些外姓姐妹。”
话里颇有些被冷落的哀怨。
凤离失笑:“你每天事情太多了,我想着不去烦你比较好。况且,咱们两个只是定了亲,还没大婚呢,我怎好往安王府跑!”
南谨行捏她的脸:“你就是不想我,还找这么多借口。”
她忙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道:“你总喜欢大晚上的翻我家的墙,我想着与其跑安王府去惹人非议,不如等着你主动来我找我,也省得旁人说闲话。”
“你这嘴现在怎么这么厉害?说话一套一套的。”南谨行忍不住又上手捏她的脸。
她假装生气:“脸会被捏大的。”说完就破功笑了。
南谨行也乐了,笑道:“脸哪是被捏大的,明明是长肉了。”他放开凤离,让她站起来原地钻一圈,道:“长高了,身上也长了肉,不错。”
凤离也觉得自己最近确实胖了些,道:“我得跟厨娘说一声,少给我做油腻的东西,给我做点减肥餐,不然要变成肥猪了。”
他立刻拉下脸来:“好不容易长点肉,干嘛要减掉!”他顿了顿,悄声问道:“对了,我给你的方子,可有在用?”
凤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方子,脸瞬间红透,瞪他一眼,也不答他这句,只问道:“你来找我有事?”
南谨行不依不饶的追问:“我看你该长的地方都长了,皮肤也更好了,应该是在用吧?”
她又羞又气:“不说正事就走。”
他识趣的转移话题:“没什么事,就是想见你。”
“现在见过了,可以走了。”她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南谨行忙道:“有正事,有正事。”
他收起了不正经的神色,道:“今天林霖跟你说了吧?”
一说到正经事,凤离也不闹了,道:“四姐只说以后可能要跟她保持距离,原因她也不是很清楚。”
南谨行拉过她的手,道:“我在清安郡的时候收到密信,有人想借我母妃之死离间我与皇兄。我当时匆忙回京就是为了与皇兄商量应对之法。”
凤离低头观察他神色,见他眉宇间淡淡的,并无任何异常,不禁问道:“你知道你母妃的事情吗?”
“年纪小的时候听人说过一些,大多数是她如何瞒着母后勾引父皇并一举得子一步登天的话。当时我还为这些话跟人打架,思思暗中哭过许多回。我也曾问过母后几次,母后只让我不要听信谣言。后来我长大了,自己暗中查了此事,将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了,才将事情都告诉思思。”
南谨行让她坐下,道:“我母妃原是前代丞相之孙女,因前丞相获罪下狱,她也作为罪臣女眷没为官奴,后被送入宫中充当宫女。母后为太子妃时偶然救她一命,见她容貌出众,又机敏聪慧,便暗中留了心,在父皇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母妃,让她随侍。母妃对母后极为感激,尽心尽力服侍,不敢懈怠,数次助母后逃脱旁人的设计陷害。”
“后来母后怀孕时尚只是妃位,父皇以母后为他孕育第一个子嗣为由堵住朝中一批重臣的嘴,硬是封母后为皇后,也惹得后宫众嫔妃明里暗里对母后挤兑和陷害。母妃当时作为母后最为信任的大宫女,几乎凡事都亲历亲为,连母后的衣服都要仔细检查几遍才敢让母后穿上。”
“父皇对母后也很重视,每日都会探望不说,补品也是流水一般的送进椒樾殿,还特意寻了几个可靠的医女在椒樾殿轮值,以防出现不测。”
“父皇对母后如此用心,自是碍了其余人的眼。母后怀孕满八个月时,一个嫔妃以寝殿内出现刺客为由哄父皇过去。那嫔妃娘家乃是扶父皇上位的功臣之一,父皇不能不管。那嫔妃假装被吓坏了,一味的要父皇抱她。不料她衣料上沾有迷情香。父皇发觉不对,当即离开,去了椒樾殿。母后当时正在午休,母妃请父皇不要去打扰,父皇被迷情香所惑,就······”
说到这里的时候,南谨行沉默了一下,把玩着凤离的手指,道:“父皇与母后多年相依,感情深厚,虽为巩固势力纳了几房妾室,但始终未让他人在母后之前有子嗣,登基后更是几乎不往椒樾殿外的别处去。此次父皇意外临幸母后身边的宫女,自觉愧对母后,有一段时间甚至不进后宫。而母后初时听到这个消息,亦极为痛苦,动了胎气,差点连孩子都没保住。母妃知自己的存在给父皇母后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跪在母后面前发誓一生只忠于她一人,待她平安诞下皇子,便会自尽,绝不会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南谨行又停住了。
凤离听得入了神。
皇后并非不能容人,她接受的毕竟是传统观念,认为男子拥有三妻四妾并非过错,且皇帝身为皇子,自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她痛苦的大概是枕边人与最信任的人的双重背叛。在她心里,也许早已将屡次救她于危难中的良妃视为可交之友,从未想过以她们两人的关系,还会出现共侍一夫的情况。再加上怀孕的女子情绪不易受控,当时她大概对皇帝的心也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才会对此事的反应如此之大。
而良妃,本是受害者,却只记挂他人恩情,不愿当这莫名其妙的第三人,只能表心意。或许那个时候,她也曾于无数个夜里挣扎哭泣,只盼着能早日解脱。
她将头倚在南谨行肩上,轻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母后生下皇兄,请求母妃能再多看顾她和孩子一段时间。母妃也怕虚弱的母后和幼小的皇兄遭算计,便答应了。就在这个时候,母妃发现自己怀了孕,思虑再三,偷偷找太医开了落胎药,却被母后意外得知,以命相胁,让母妃留下了孩子,又请求父皇为母妃正名,给她位分。母妃生下我和思思之后,母后又求着父皇封母妃为妃,并拥有自己的寝殿。”
“母妃晋升之后,依旧每天到母后面前伺候。我三岁那年,皇兄被人推入御花园的湖中,母妃拼命将他救回,自己却因此染病不治。母后自觉欠我母妃,便将我和思思接到椒樾殿亲自教养,也算是偿我母妃的救命之恩。”
话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当年的事也谈不上谁对不起谁,谁欠谁,不过是阴差阳错,才有了现在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