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直到这时,郑妍儿和苏锦婳才反应过来。
郑妍儿惊呼,“父亲。”
“白煜哥哥!”
苏锦婳亦是惊叫。
为了防止郑同再次出手,白煜连续点名,“郑同郑同郑同!......”
使得郑同一直处于浑身僵直,收不回拳头,也改变不了身体惯性趋势,一直往前冲......
最终,直挺挺地迎面倒地,倒是没有摔得狗啃泥,拳头僵直地撑着地面,身体僵直地与地面平行,仿佛做单手俯卧撑的姿势......
白煜继续点名,“郑同郑同郑同!......”
“......”郑妍儿发呆,看着父亲犹如一只不会动的木偶,二品武夫竟敌不过白煜?
“郑同,你找死!”
郑同的袭击,惹恼了苏锦婳,黄莺出谷带点乃味的声音叱道,倒也有点凌厉。
隐藏的实力在这一刻爆发,她束带里飞出一柄血红色的软剑。
她伸手接住剑柄,洁白皓腕微震,软剑“铿锵”绷直,化成了一柄锋芒毕露的血色战剑。
“嘶”的一声,撕裂空气。
劈出一条匹练般的血色剑芒!
这是要把郑同的“狗头”给砍了......
“你敢!”
认出这是凶名赫赫的血河剑,见血必死,郑妍儿勃然色变,一按马鞍,挂在侧边的长剑瞬息出鞘,挡住血色剑芒,长剑却寸寸崩断,成了一堆废料。
她不敢怠慢,从巫山流云马背上跃起,飞身落地,丽眸冷冷地看着苏锦婳。
苏锦婳同样美眸寒冷,“太祖皇帝亲赐晋南侯府先祖血河剑,杀一人随意,杀十人免罪,杀百人受斥,杀千人丢爵,杀一个郑同,有何不敢。”
意思便是杀一个随意杀,杀十个也没罪,杀一百个挨点骂......杀千人才会丢了爵位,杀九百九十九又能把我怎样?白煜惊讶同时又心里感动,晋南侯府从龙之功着实了得,为了帮他,锦婳连血河剑都动用了。
晋南侯也是心大,血河剑给了锦婳随身带着,这是不让锦婳受半点委屈,也不怕丢了。
郑妍儿蹙眉,血河剑确实不讲道理,她不想和苏锦婳对峙,向白煜解释道,“父亲只是试试你的实力,并不是真的袭击你。”
白煜其实也看出来,郑同若要袭击他,完全没必要迎面来一拳,来个背刺......他还没反应过来,人直接就没了。
“我知道。”
白煜没有继续点名。
郑同终于缓过劲来,拳头略微运劲,笔直站了起来,目光复杂地看着白煜,闷声道,“你这点名天赋,真恶心......点的我快吐了。”
白煜还能说什么,笑道,“郑叔有什么话便直说吧,也不用试探。”
苏锦婳不依不饶,冷声道,“有这么试探的吗?下次我让爹爹见到你,忽然砸伱一拳,看你怎样!”
“......”郑同无言,略微尴尬,也不好跟一个小姑娘争论。
郑同走到自己马鞍前,取出一张卷起来的纸。
四人所骑皆是名马,名马也无愧为名马,刚才四人忽然剧烈打斗,四匹马只是惊了一下,很快便跑到一边,聚在一起悠闲啃草,嗯,你们打你们的。
郑同把卷起来的纸缓缓展开,只见上面一幅人像画,赫然是祈丰县从九品巡检,何志余。
果然......白煜只略微惊讶,随之便平静下来,看来郑同已然知晓了他的真正身份,到了这个时候也无所谓了。
郑同笑看着白煜,“你就是队伍里另一个隐藏者,也就是林平安身边那个犯人,实际上没回来的人是官差,也就是何志余,你冒充了何志余。”
白煜微微点头,“没错,只是我有点好奇,郑叔怎么忽然知道了?”
郑同道,“还记得那罐残骨吗?我找了一个高人,他用这些残骨,还原了死者生前的长相。”
“厉害!”
白煜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从残骨便能还原生前模样。”
郑同笑道,“你的秘法也厉害,我的破妄之眼天赋,几乎可以看破世间一切本质,连月尊都曾赞誉,他老人家也无法在我面前隐藏,却看不穿你的秘法。”
苏锦婳听得一头雾水。
她狐疑地看着画像,“这个人拜访过我爹爹,在暖阁里用饭,我爹爹便是从他这里学了那样新吃法,白煜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呢?”
白煜道,“那个人就是我,我和刑部右侍郎来找晋南侯,我见暖阁烧着炭火,空气闷便推开窗户,看见你在放风筝,然后我用饭的时候,你和一群半大孩童、丫鬟跑来偷看,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却不是我真实的样子。”
苏锦婳怔怔出神,美眸异样地注视着白煜,“那个人是白煜哥哥冒充?”
白煜点头。
苏锦婳无言,神情有点复杂,过了片刻,才追问,“白煜哥哥为何要冒充那个人?”
“我来说,我来说!”
白煜刚想开口,郑妍儿抢先一步,挤进了白煜和苏锦婳中间,防贼一样防止两人交谈。
“......”白煜无言。
有人烟瘾、茶瘾、网瘾各种瘾。
而有人却有“揭秘瘾”,跟个侦探似得,一旦揭开秘密就感觉爽翻天......
显然,郑妍儿便属于此类,不让她来说,她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会郁闷。
郑同神情淡然,见惯不怪了。
郑妍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时间,神秘兮兮地问苏锦婳,“庆王谋逆案,听过吧?”
苏锦婳蹙眉,白煜哥哥冒充那个人,怎么又和庆王谋逆案扯上了关系?
她轻点头,“倒是爹爹听过,那是十年前的旧事,那时候,白煜哥哥还不到十岁,跟白煜哥哥有何关系?”
忽然她美眸睁大,“莫非白煜哥哥是庆王后裔?”
噗!白煜想敲她小脑袋,怎么这么可爱。
“你想法真大胆,不过显然不是。”
郑妍儿高深莫测,缓缓说起。
“十年前,庆王谋逆,达官贵人一点事没有,反倒是跟庆王沾点关系的平民百姓遭了殃,男丁流放北荒,修筑防御工事;年老女眷入洗衣院做活,年轻女眷充入教坊司,供人娱乐,怎一个惨字了得。”
“流放的男丁人数太多,被分成十二批。”
“其中有一批,一个官差带着十六个衙役,押送二百一十八个流放犯。”
“出了京畿,到了八角亭和临福县那段路,在八角亭过夜。”
“官差让两个衙役清点人数,两个衙役惊讶发现,多了两个。”
“上报官差,官差拿出名册开始逐一核对,想找出两个混进来的人,也就是所谓两个隐藏者。”
“结果,一只虎妖被迫现形,叼走了官差和名册。”
“紧接着,虎妖又回来,叼走了一个犯人,也就是另一个隐藏者,白煜。”
“从残骨上的牙印能知道,官差被虎妖吃掉了,虎妖和白煜达成了某种一致,白煜冒充了官差,回到了队伍里。”
“白煜带着队伍到了临福县,路过一个关卡的时候,发现一夜过了十年,上报了临福县令,县令吃惊,只好上报。”
“然后,除妖司、刑部、锦衣卫都派了人去,查此案。”
“我父亲用破妄之眼看了这一批所有人,没发现异常,大致审问了一遍,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线索,也就没太在意这些人,朝廷查案重点也是关注时间岁月问题,对这些人倒是没太在意,结果白煜凭着隐藏秘法,一路蒙混过关,成了官差。”
“他还凭着狗腿子的厚脸皮,抱上了刑部右侍郎的腿,成了刑部司务。”
“可惜,白煜千算万算,没料到玄衣居士向老皇帝进言,这批人沾了长生因子,哈哈。”
“老皇帝为了求长生,决定把这批犯人拿去炼丹,并且派了锦衣卫江源,逐一暗杀衙役和白煜,看看这些人死亡的时候可否激发长生因子。”
“两个衙役被杀后,白煜坐不住了,来除妖司找我,我当时出任务没在,我父亲把玄衣居士和老皇帝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让他金蝉脱壳假死,给了他一个新身份,也就是现在的除妖师身份。”
说到这里,郑妍儿咬牙切齿地看向白煜,“其实,我在驿站发现的那个脚印,便是虎妖脚印对吧?要不是被驿站老板娘擦掉,你当时就暴露了,你还跟我唱童谣,什么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害我丢人出糗,气死我了!”
白煜赔笑,“我当时没办法,只能如此。”
郑妍儿哼了哼,“看在你救我一命,我也不跟你计较,臭弟弟!”
郑同感叹,“你知道我拿到这个画像时多错愕吗?我也是太相信破妄之眼,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竟有如此秘法,被打眼了。”
他笑看着白煜,“拿到画像,我和妍儿这才仔仔细细把你调查了一遍,发现你身上其实有许多破绽,比如你的实力过高、又比如天香玉露、还有画舫那首诗,对吧?”
郑妍儿有点不服道,“也就是查案重点在时间岁月,不在你们这些小喽啰身上,父亲和我没有一直关注你们,否则早就应该发现你不对劲。”
白煜有点汗颜,他这性格本就容易飘,以为案子过了,也就没事了,倒是没想这么多。
郑同道,“不过我还有一些地方没明白。”
白煜道,“郑叔有什么话尽管问,到了现在,也无需隐瞒了。”
郑同想了想,“你的来历呢?为何混进流放犯里?你和那只虎妖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何冒充官差?为何一夜过了十年?还有我当时审问你,你为何有官差的记忆?最后便是你隐藏秘法再高,也应该瞒不过官差枕边人,可我回过头调查她,却发现她毫无异常。”
问的太多,白煜只好逐条回答。
“我是一个世外之人的弟子,当时被仇敌打伤,失了修为,为了躲避,便混进了流放犯里。”
“然后,那只虎妖叼走官差和我,它吃了官差,威胁我化成官差,我没办法,只得照做。”
“为何一夜过了十年,这个我也不清楚,稀里糊涂。”
“你当时审问我之前,我让虎妖去了祈丰县,调查了官差,所以才能回答你的提问,混蒙过关。”
“至于,官差的枕边夫人陶玉莲,她应该发现我了,只是官差对她不好,所以她并没有揭露我。”
听完,郑同微微颔首,总算明白了整个案子所有细节,只有一夜十年这个时间岁月问题无人可以解答。
郑妍儿问道,“还有一点,你为何好端端在驿站屋子里烧纸,烧得还是贡纸?”
贡纸?白煜整个人懵了,憨批山君!你是真牛啊!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贡纸。
白煜解释道,“虎妖把官差资料写在那张纸上,我看完也就顺手烧了,倒是不知道贡纸。”
郑妍儿了然,“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从哪弄的贡纸。”
白煜看向苏锦婳,“锦婳,这便是真实的我。”
苏锦婳甜甜笑了,美眸忽而起了泪雾,“我还以为什么事这么严重,白煜哥哥便要和我决离,刚才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
白煜心疼又愧疚,她实在太好了。
苏锦婳忽然问,“官差枕边人,陶玉莲?”
“......”白煜神情凝固,好家伙,原来搁这等着他呢。
郑同看了看苏锦婳手里提着血河剑,拍了拍白煜肩膀,沉声道,“保重。”
说罢,便是翻身上马,匆匆离开。
“臭弟弟,没想到比我还嫩呀!”
郑妍儿轻笑,顺手捏了一下白煜的脸,见到苏锦婳美眸杀气腾腾看来,她也是连忙翻身上马。
她并非怕了苏锦婳,只是对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女人,还是暂时避一避锋芒......
(长的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