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斧头的人马喊杀声震天,举着刀枪冲杀过来。
芦苇镇城墙上的五十位白衣弓箭手没有一丝声音,弩箭发出之声倒是不绝于耳。
但人数上的差距不是弓箭能弥补的。
虽然锐利的箭矢放倒了数量可观的土匪,但郭斧头的人还是摸到了城墙的边。
他们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木盾,举在头顶,阻挡箭矢。
同时故技重施,接力一般地从后军搬来云梯。
这次他们的速度快了很多,五架云梯迅速搭好。
不等上面的人把梯子推下,下面已经有人用木榫子把梯子钉在土里。
一旁两个土匪各执了盾牌,挡在这钉梯子的人的上方。
后续的土匪顶着箭雨爬梯子,隔两个身位爬一个人,极其有序。
刘同庆大喊一声:“收弓,抽刀!”
白衣军的弓弩纷纷被撤走,一柄柄锃亮的刀出了鞘。
等第一个土匪爬上了云梯,来到这城墙上时,刘同庆率先上去,一刀砍向那木盾。
他是有修为的,木盾虽然挡住了这一击,但是直接被灵力冲成两半。
刘同庆怒喝一声,又把刀横扫过去。
没想到这一击砍到了铁上,刘同庆心里一惊。
不过他还算冷静,细细端详了一下,发现那土匪身上竟然穿着一件锁子甲!
要知道,这玩意儿是战场上刀斧的克星,不像一般铁甲,用些气力就能穿透。
这锁子甲砍到上面会被锁链兜住,难以发力,又截不断那锁链。
这东西,就算是官府也难搞到,郭斧头从哪里弄来这金贵玩意儿的?
早在战斗打响之前,郭斧头带人搜刮了咸水荡所有有铁匠铺的村子,杀了十五个铁匠铺的老板,打造了差不多几十件锁子甲。
之后又抢劫了三条为官府送甲具的商队,又劫来数十件,加起来不过一百件。
刘同庆看见这东西,不由得愣了愣神,但他还算冷静,躲过了那土匪一记劈砍,抬手一刀,把他的头颅砍下来。
他再次对白衣军发号施令:“别砍身子,砍脑袋!”
上来的土匪越来越多,已经与白衣军缠斗起来。
王七自然是悠然自得,如入无人之境。
顾潜和秦飞这边就有些吃力了。
有了锁子甲的防御,令出刀变得十分困难。
二人好不容易解决掉了一批土匪,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伤。
再看严森,他手中的快弩有优势,瞄准敌人的头颅,一箭一个准,倒是轻松许多。
这第一回合结束,白衣军损失惨重,少了一半的人。
城墙上鲜血成河,头颅遍地,一副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刘同庆在血泊里抬头,看向远方不断涌入山谷里的黑压压的人群。
第一批死伤就这么惨重,还有第二批,第三批…
不能动摇!
他把刀子从一个脑袋里拔出,抖了抖。
天空下下起了雨,不大,但砭人肌骨。
这雨珠清洗了刘同庆刀上的血。
他瞪着下方第二批爬云梯的土匪,大喝了一声:“来呀!”
锁子甲这东西,数量怎么会多,第一批的土匪被消灭了,第二批上来的人,就鲜有佩戴锁子甲的了。
刘同庆杀红了眼,刚刚抹完这个土匪的脖子,转身又把另一个的心肝挑了出来。
白衣军见主帅这么拼命,纷纷呐喊着,以一当十,砍杀着一个又一个土匪。
刀砍钝了,就抄起箭,一根一根刺进土匪的脖颈里,箭用完了,就用牙咬,用脚把土匪踹下墙去。
就这样,被几个土匪抬起来分尸的人不在少数。
顾潜,秦飞,严森三人浴血奋战,身上都负了伤。
就连王七都显出些疲态,长刀挥舞得不那么快了。
饶是如此,刘同庆率领的白衣军依然击退了郭斧头的第二波,第三波进攻。
城下的土匪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们少了一半人,在城下观望着。
白衣军只剩下五十余人,皆负了伤,他们以刘同庆为中心,围作一团。
刘同庆的手臂被刺了一下,小腿也受了伤。
他跪在血泊之中,刀撑在地上,跪着。
雨越下越大了,把城墙上的血冲淡,变成淡红色的血水。
郭斧头想必是再次下了死命令,前军的土匪再次冲上云梯。
把他们击退,刘同庆想。
他试图站起来,但是脚差点儿滑了一跤。
他多次稳住身形站起身来时,胸中再次传出一声怒吼:“来啊,来啊!”
土匪们上来了,白衣军同他们死斗。
刘同庆拼杀掉了两个土匪,开始体力不支了。
恍惚之中他看见一个土匪举着一柄刀,对着他的头砍下去。
结束了吗,他想,身体使不上力气。
恍惚之中又看见,一块砖头砸在了那土匪的脑袋上,令他倒了下去。
刘同庆恢复了一点意识,他的眼睛聚焦到了那拿着砖头的手,和那手的主人。
那是一个神情惊恐,头上包着头巾的农民汉子,刚才显然是他第一次杀人。
刘同庆向他的身后看去,只见一个个包着头巾,衣着质朴,拿着锄头或砖头的男男女女从芦苇镇的城墙后方冲上来。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狠狠地将它们打在了土匪身上,有的人打倒之后仿佛为了解恨,还恶狠狠地踩上两脚。
这帮“民兵”站到了白衣军的身旁,同他们一起战斗,有的人同严森一样,怀里抱着孩子。
土匪们显然被这意料之外的突袭吓了一跳,在措手不及之中被锄头剁成了肉泥。
刘同庆支撑着站了起来,眼前的那个农民拿着砖头去击打另一个土匪了。
他看见自己的四周皆是白衣军和芦苇镇的老百姓,土匪的攻势正在退去。
他笑了,眼泪仿佛两条河,流在满脸的血污之间。
他看向严森,发现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