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潜在京城的夜市里玩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依然精神抖擞。
距离吕洪斌最后一次庭审还有一天时间,现在他们几个都需要好好地把刀给磨一下。
顾潜把自己的令牌藏了起来,去到市场上找人把刀给磨得锋利一些。
他的刀没有换,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找。
走在白日的集市上,顾潜明显觉出这里的氛围和夜晚大相径庭。
各人都拘谨了一些,没有了灯火的照映,显得有些死气沉沉,行人也少了,大抵是去办公做活了吧。
街上倒是凭空出现了一帮子黑衣人,他们大多膀大腰圆,说话声大大咧咧,从摊位里随意拿取物件把玩起来,或者是抢夺吃食,放在口里大嚼特嚼。
摊主们则是敢怒不敢言,低着头站在一旁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却半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顾潜觉得奇怪,这帮人什么身份啊?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摆卖的物件。
况且这帮人数量还不少,三五成群地走着,行人看了都得避让。
他决定上去问问。
顾潜走近了一个黑衣人,正准备从背后拍他一下,伸出来的手突然被另一只形容枯槁的手捉住了。
顾潜回头一看,看见一张满脸皱纹的老脸。
“年轻人。你不要命了?”老人的声音十分沙哑,仿佛被铁给烙过一样。
“老人家,这帮人什么来头啊,怎么这么嚣张?”
听了这话,老人赶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两声。
“嘘,嘘,这话可说不得,要是给他们听见了就完了。那帮人是江家的门客,平时嚣张跋扈惯了,我们这些老百姓什么话也不能说,说了就得被拉去装在一个麻袋里沉到湖底,这样死了的人我见得多了……”
“行,老人家,我知道了。您看,我昨日刚来京城,很多规矩都不知道,您能跟我讲讲这江家厉害在何处吗?”
“哎呀,年轻人,那你得听好喽。这江家和历来的天子都有着渊源,听说庆成祖和初代的江家家主一起打过天下,当初最早来京城的一批人里,江家占了一大半。”
“那时候才真的是手眼通天啊,皇上让当时的家主当宰相,他却不肯,说要安安稳稳地做生意就可以了。”
“于是就建立了京城第一批市场,那时候庆朝国都刚刚建立,无数人抢破头皮来这儿混口饭吃,江家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许多皇亲国戚想攀上关系,让本来就人丁兴旺的江家如虎添翼。加上一些有修为的门客加入,当时的江家,朝中有关系,市场上有人脉,就连在江湖上都有一定的发言权。”
“只是成祖死后,即位的皇帝害怕江家实力太过强大,威胁到皇位,便有意提拔了以顾家为首的其他几大家族,让他们在下面斗来斗去。”
“但江家还真是有能耐,居然把顾家等家族都给斗走了,眼看就要重回巅峰,碰巧彼时正逢天下大乱,现在的皇上大人上台,江家的气焰就收敛许多了。”
“饶是如此,他们在市场上还是有非常大的特权,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不说,看到哪个人不顺眼,让人家磕头下跪都是很平常的事。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们这些在市井里混的都得叫上那帮穿黑袍子的一声前辈。”
江家…顾潜咂摸着,真是来头不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就敢如此嚣张,得亏璃州离着他们远,不至于立刻遭殃。
“老人家,我看您谈吐不凡,不知您是……”
老人笑了两声,“只不过是一位刀匠罢了。”
刀匠,顾潜心里一动,来得正好。
“老人家,您看看能不能帮忙把我这口刀给磨得锋利些?”
“来者不拒,请吧。”
顾潜跟着老者走进一条蜿蜿蜒蜒的巷子,到了一座没有牌匾的屋子前。
里面的陈设有些寒酸,磨刀的工具都落满了灰尘。
顾潜把桃木钢刀抽出来递给老者。
老者端详了一阵,突然眼前一亮,瞟了一眼顾潜。
他正忙着打量这间屋子,没有注意到这一瞥。
老人进到里屋,一阵磨刀的声音传出来,再出来的时候,他手中的刀已经是锃亮锃亮的了。
顾潜拿手试了试锋芒,竟然划出血来。
“老人家,您这手艺真是一绝,我平生所未见。”
老者哈哈一笑,“过奖了。”
顾潜付了五两银子,把刚刚磨好的刀收进鞘里,走出巷子。
他身后的老者,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目送他远去。
…………
在秦飞和顾潜施展他们的蹩脚计划之前,有一个人是不得不提的。
这个人就是严森。
别忘了,他来这儿是给怀里的女儿找娘的,又不是陪着秦飞他们玩儿命的,说到底,他对二人的计划一窍不通,只是知道他们是找人算账来的。
在严森的认知中,算账这种东西好像是吃上一顿饭,双方互相妥协一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而且这家伙也是个行动派,只知道沈芸在京城,又没有确切地址,京城这么大,想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叫沈芸的女子也很多,到哪里去找。
克服了那么多困难才来到这儿的严森,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准备先寻访一些大户人家,看看能不能从门客里找到一个马脸豪爽的汉子。
这个人曾经在雪地里把他的女儿抱给他,如果找到了他,那么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家。
还有那个自称是沈芸弟弟的男人,虽然严森对他的脸模糊了,但是凭着现有的线索,他明确了自己要找的人:长相俏美的女子,约莫二十五岁,有弟弟,生过孩子,在大户人家。
严森大哥也真是耿直,一来就直接找到江家,不出所料的,门卫看见一个抱着女儿的男人,要找一个江家府上的女人,便即刻认定这位和府上的某位姑娘发生了私情,还产生了爱情的结晶,姑娘因为是府上的人,或者还是待赎身的女子,没有自由,迫不得已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