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学东不由唏嘘道:“目前萌萌正承受丧父之痛,却强作笑颜应付刘晓光,真难为这个女孩了。我直得感觉她有些用心良苦。”
南秉怀早已经湿润了双眼,不由摘下眼镜擦拭,感觉程学东语气不对时,顿时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用心良苦?”
程学东毫无隐晦地把自己的内心感受讲出来:“她可是真爱刘晓光呀,担心他因为李云建的死会为淑云担忧,所以就刻意隐瞒自己父亲的死,甚至不惜自己承受痛苦。”
南秉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小程,难道你是这么想的?”
程学东看出老师的不满,不由挠了挠头:“她口口声声说隐瞒她父亲的死讯是为了刘晓光能踏实工作,可刘晓光跟她的父亲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吧?甚至之前还是一对情敌。我当时就质疑这个理由不会给刘晓光带来任何的精神打击呀。她后来又解释说她担心刘晓光会为淑云担忧,这才是她真正担心的事情呀。”
“哦,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程学东又把他和李萌萌后续的谈话再跟他的导师讲述一遍。
南秉怀这时冲着李萌萌离开的方向是肃然起敬:“萌萌真是一个好女孩。我真为小刘有这样的红颜知己感到无比的欣慰呀。她虽然不是咱们天眼工程的科研团队成员,但也间接为这个工程尽了一份力量呀!”
程学东简直是匪夷所思:“南老师您?”
南秉怀不由长叹一口气:“小程呀,你咋不明白呢?当你看到咱们这个团队的同事正在争分夺秒地工作,想没想过他们身后的家人正做着怎样的付出?这其中也包括你我的家人呀。你的师母为了不影响我的工作,甚至隐瞒了她多年的糖尿病,现在为了帮我,更是挑起了照顾小朱爱人玉珠的工作。而你的淑珍呢?目前正在患病期间,身边能不需要你吗?可为了你能在这项工程上建功立业,她到底承受多重的压力也是可想而知呀。其实,在我们这个团队里,到底有多少家属为了支持亲人的工作而默默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是不得而知的。就像现在的萌萌这样。她是多么渴望得到小刘的抚慰呀,可为了不让他分一点心,竟然强忍内心的悲痛讲出如此善意的谎言···她内心的苦会由谁帮助承受呢?”
程学东听了恩师语重心长般的一席话,不由满脸愧色:“我真的错怪萌萌了,当初她仰慕刘晓光的时候,我还以是虚荣心作怪,即便疯狂地追求他也是一时心血来潮,现在看来我完全错了。萌萌还没有享受到什么甜蜜就先要付出和承受,这份毅力并非是许多同龄女孩能够做到的。”
南秉怀点点头:“是呀,本来我对他俩的恋情并不看好,但是你的师母点醒了我,才让我感觉这一代女孩里还有像你的师母和淑珍一样的好女人。如今,她为了不给小刘任何压力,不惜制造善意的谎言,甚至把一切的痛苦都自己扛。”
程学东一听恩师再一次提到了自己的爱妻,不由内心荡漾。每次他打电话问起她的病,总是得到满意的结果,而又难以跟爱妻直接对话。难道她为了支持自己的事业而不惜承受思念之苦?还是另有隐情?
程学东这时突然打一个激战,因为从李萌萌隐瞒老爸病故的事情上看,自己的爱妻会不会特意隐瞒自己的病情呢?他想到这里又不寒而栗——自己好久没有听到妻子的声音了,会不会···
他不敢往下想了,急忙掏出了手机。
南秉怀一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由心里一沉:“小程,难道你担心淑珍?”
“是呀,因为她的病,我当初差一点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可她的病情却在关键时刻出现了转机,但我的心里总是不踏实,好像自己被忽悠了一样。”
南秉怀的神情凝重得可怕:“你这次必须要听到淑珍的声音。”
“我知道。”
程学东心怀忐忑,本想远离南秉怀,但被对方制止了:“你就在我跟前打电话。我还想亲自跟淑珍讲几句呢。”
“好···”
程学东俨然有了主心骨一样,终于把电话拨出去了——
“喂,程老师您好!”
当手机彩铃响起不到三十秒种,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就接替了它。
南秉怀侧耳一听,感觉电话里的女孩并不比李萌萌大多少,声音都是那么的娇嫩,但对方的情绪似乎不错,不像是面对一个垂危的病人,于是轻声询问程学东:“难道她就是那个刘燕吗?”
程学东轻轻点点头,随即开始正式对话:“燕儿,我没有打扰你吗?”
“没有没有,我刚要去做饭。”
“哦,淑珍的情况咋样?”
“她挺好的。您就别惦记她了。”
程学东眉头一皱:“她是我的爱人,我能不惦记她吗?”
刘燕迟疑一下:“嗯,确实是应该的。不过,您也不能因为惦记她而影响了自己的工作呀。”
如果是换做平时的通话,程学东是很容易被应付过去的,但这次不同,程学东真怕对方的善意谎言,于是不客气的反驳:“燕儿,难道我关心自己的爱人会跟所从事的事业发生冲突吗?”
“这···”刘燕有些尴尬地表示,“应该不会。”
“既然如此,淑珍为什么不想跟我对话?”
“这···她没不想呀···还不是担心您过分担心她的病情而耽误工作吗?”
南秉怀旁听到这里,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神态更加严峻了。
程学东受到了他的表情影响,几乎用质问的口吻:“请你不要再讲这冠冕堂皇的借口了。假如让我听到她健康的声音,只能对我是动力。”
刘燕有些心虚了:“对不起···也许淑云姐想多了···担心会牵扯您的精力,才对您频频往回打电话反感的···”
程学东有些心急如焚了:“我不管这些,就算亲耳听到她的埋怨声,我的心里也会踏实一些。”
“程老师,难道您真想跟淑云姐通电话?”
程学东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是的!你不会再找借口说她不方便接电话吧?”
“不不不,她刚回来,正在卧室里休息呢。”
“是吗?就算她再累,也不会接不了我的电话吧?”
“这···好吧,既然您不怕被淑珍姐骂,那就跟她通电话吧。”
程学东不由心里一动,听对方的口气,好像他的爱人并没有他预感的那样,立即怀着一副殷切的心情等待着···
刘燕的声音暂时消停了,手机传出了走动和开关门的声响,刘燕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淑珍姐您休息好了吗?程老师要跟您通电话。”
程学东听到这里,双眼顿时射出了殷切的目光,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就在他殷切等待片刻,手机终于传出了爱妻低沉的声音:“学东···”
程学东面对爱妻久违的声音,不由心头一震,之前的恐惧瞬间抛诸九霄云外了,但感觉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不由关切地询问:“淑珍,你还好吗?”
“我还那样,想再好一步好像很难了,下午跟舞友们在广场疯得实在太厉害了···所以有点底气不足。”
王淑珍的声音依旧低沉,既像很虚弱又像很温柔婉转,令程学东有些不托底:“淑珍,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为什么不愿意跟我通话呢?”
“唉,还不是因为廖大夫吗?”
程学东一愣:“这跟廖大夫有啥关系?”
“他叮嘱我不能着急。可我真的心系你们的那项超级工程。假如频频跟你通话,难免不会打听工程进展情况,可我又清楚那是一项跨度好几年的工程,难道你非让我着急不成?”
“这···”程学东突然觉得爱妻的话还有一定的道理,但还是有些不踏实,“难道你回避跟我通话,就不会着急上火吗?”
“这起码会轻一些。毕竟燕儿会转告我一些事。她很懂我,对于这项工程只会报喜不报忧,可以让我心里踏实一些。”
程学东不知道爱妻的话是真是假,但起码他的心已经踏实一些,当即表示:“假如你亲耳听到我讲述关于工程的好消息,岂不会更兴奋吗?”
“是吗?”
“是的。经过我们一大批技术人员的努力,这项工程的筹备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再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工建设了。”
王淑珍的语气露出一丝惊喜:“真的吗?难道一切技术问题都解决掉了吗?”
“嗯,一些核心技术已经攻关了,而其它一些技术难点会在施工过程中逐步解决。毕竟,在建设阶段还需要数年时间。”
王淑珍的声音突然有些急促了:“数年时间···这太长了···我恐怕等不及了···”
程学东本来踏实的心突然提了起来:“你说什么等不及了?”
“学东你别着急···我是因为想你···恐怕等不及等天眼落成后再与你见面。”
程学东的心情稍稍安定:“淑珍,我也想你呀,会在工程期间去探望你的···对了,咱们的女儿再不到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我到时肯定会请假回去一趟的。”
王淑珍激动得几乎失声道:“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不想让咱们的女儿埋怨我一辈子。其实,她一直生我的气,一直不肯联系我。”
王淑云赶紧做了一些解释:“她现在住校不回家了,每天都是忙碌温习功课。平时跟我联系也不多。我只能委托燕儿经常去学校为她送换洗衣物。而你的忙忙碌碌就更不用说了,是我叮嘱她没事就不要打电话烦你的。”
“原来是这样。”程学东之前惶恐的心里终于得到了安抚:“请燕儿转告咱们的女儿,在她高考的时刻我肯定会亲自去现场支持她的。”
王淑珍的语气突然有些虚弱,也许是变得激动起来了:“学东,到时候您一定要回来呀···我很想你呀···”
程学东鼻子一酸:“傻丫头,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不在意,可为了不影响我的工作,居然长时间拒绝跟我联系。你呀,真是傻!”
手机里的王淑珍突然抽泣起来了:“学东···到时候你一定要回来呀···”
南秉怀跟程学东一样,通过旁听他俩的通话,本来不安的心情迅速得到了平静,当听到这里,立即向程学东做了一个手势。
程学东明白恩师的意思,在把手机交到他手里之前大声讲道:“淑珍,南老师在我身边呢,要亲自跟你讲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