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辰,你当真想讨打不成!?”旭烈拍桌而起,怒视前者。
“你看看你,都一把年纪了这是作甚?方才不是还云淡风轻,一把黄土尔么”
许元辰悠悠哉哉的便品起了杯中酒,神色间更是充满了享受二字。
“今儿个那声小子可是想跟老夫讨教些枪法,你说说这当如何是好啊?”于原地深深吸了口气的旭烈很快便平复了情绪,继而缓缓发出了声。
“你敢!信不信老子将你这破院子给掘了!”
闻声,许元辰一巴掌便拍到了桌面上。方才还心平气和的他顿时便暴怒了起来。
“你瞧瞧,这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大气性?”旭烈恍若无人的便翘起了二郎腿,这回他是不恼了,换前者恼了。
“行了,老夫可没功夫在这儿跟你扯淡!”许元辰当即就跳出了这场不似博弈的博弈,随即话峰一转,直视前者
“这山,你出还是不出!”
“许兄,高看我了”旭烈同样直视前者,足足十余息后,才好似自嘲般的吐出了声。
“你要想玩儿玩儿,那老夫自当于那北境之地同你在过过招儿”
许元辰神色犀利,他才不信如今的这副闲散模样是旭烈的真面目。
要说前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能在如今这个时代,也只有他才是最为了解。
“许兄,你说当年谁能想到于红尘台一别后,你我竟隔了数十年才相聚于此”
旭烈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神色间掺杂了许多,有落寞,有不甘,更有一抹不被人察觉的睥睨天下之色。
“你想告诉我,再一个数十年之后,这天下又当是一个你我都不能去揣摩的天下?”
良久后,许元辰才默默出声。要说旭烈此番言论是在叙旧,那除非他得了失心疯才会如此认为。
“一千七百余年前,那时黑武这个名字早已是名存实亡。四大部族,亿万百姓,尽皆为奴!可八百余年前,黑武人再次于这百国之间站了起来,再一次成为了让这天下百国人尽皆胆寒的黑武帝国!
如今,哪怕是明国铁骑踏平黑武八州之地,可这又如何!百年,千年,黑武还会再一次站起来,再一次傲视于这天下百国!我黑武五部八州之民同样有着不可磨灭的信仰,同样有着你明人拥有的一切!
他们会像草原上的野草一般在酷暑中,在严寒中生存下来!是,他们现在是病了,可终将有一天,他们会自己学会舔舐伤口,直至痊愈!
我黑武之民,乃是天神之子,你明国可以教化诸国,可以覆其文明,灭其戈矛,可你明国永远覆不了我黑武的文明,灭不了刻在每一个黑武人骨头上的戈矛!”
旭烈双手撑于桌面之上,其青筋赫然暴起,一双血红的眸子更是充满了决绝之色。
“也许吧...”许元辰缓缓放下石杯,同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在稍稍平复了些许后,好像是自语,又好像是回忆般的便再次发出了声
“如果那时候天天都能吃上面饼子,那除非是得了失心疯,不然谁又会去造反呢?可那时候是真的饿啊,饿的连土都吃啊。
要不是当年有个老妇人好心给了半拉面饼子,我许元辰早就不知道死在那个犄角旮旯了。
可老天爷没让我死,我活下来了。那个时候,我也就十五六岁吧,当时我就在心里默默发了个誓,倘若以后我许元辰能为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做点儿什么,那头一个便是管饱饭。
要让家家户户都不在挨饿,不在为了那区区半斗米便卖儿,卖女!”
不知从何时起,许元辰早已站了起来,神情也从方才的回忆变为了决绝
“而如今,大明再也没有一个饿死的灾民!可我却并未满足,我不仅要让大明的百姓都吃的上饭,我还要让他们永远都不再受战乱之苦,我要让他们堂堂正正的站在这百国之巅,要让我大明的百姓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
这,便是我许元辰的道!也许,千百年后的大明也会被那历史长河所吞噬,可只要我许元辰还活着一天,那我大明,便无人敢犯!
我亦然,我儿亦然,我孙子亦然,我许家的后辈子孙皆亦然!”
“看来你我二人,永生永世也成不了朋友”良久后,旭烈才缓缓发出了声。
“不是朋友的朋友,岂不是别有一番滋味?”此时的许元辰也平静了下来,嘴角微微带笑。
言罢,两人相视而笑。
不论是许元辰,还是旭烈都很清楚,他们都没错,错的,不过是这个大世罢了。
各谋其政,各为其主,这是他们生来便已经决定。谁都没有能力去改变自己身上流的血,许元辰不能,旭烈同样不能。
不论这期间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他们今日还能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便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样的人,不是朋友,又能是什么。
“我这辈子的事儿做的差不多了,想来你这辈子也没啥事儿可干了”
许元辰再次饮下一杯酒后,才将目光投向了坐于对面的旭烈。
“听说你那忠武王府不错,让老夫也去享几天福如何?”旭烈也将杯中酒一口下肚,随之淡笑出声。
“衣,食,住,行,哪一个不要银子?你当我忠武王府是你家后院儿?”
“老夫从小调教你家那小兔崽子的费用怎么说!”
“住就住呗,我偌大个王府还养不起你这么个老帮菜了?”许元辰连看都没看前者的眼神儿,这要真算起账来,那他还真没有那么多银子给这老货。
“让外头那些个小娃娃都给老夫看仔细了,将来原封不动的在你忠武王府里给老夫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院子!”旭烈愤愤而道。
“将你方才肚子里的话说出来,本王给你建十个这样的院子又有何妨!”
“姓许的,你这拉皮条的本事倒是一点儿都没落下啊”
“你知道本王到底想要问什么”许元辰正色道。
“将来的那抹生机,只能在草原上”沉吟了许久,旭烈才缓缓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