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功夫去追问刘素芬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又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眼下,只有先将人救活。
“是!”宁风应声喝罢,转身便跨上了战马连同周边十余骑火速狂奔离去。
“小,侯,侯爷,大芬子还有救嘛”
周凡梦死死抓着近前那双带血的手,哪怕她也曾见过不少场面。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时,她也彻底没了往日的淡然。
“放心,她死不了!”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后,戍声也随之松了口气。
虽说眼下刘素芬的状态极为惨重,可全身却几乎都是皮外伤。且对于护纛营内的随军营医,他还是有着一定的把握。
“芬姐,经常和你提起我吧”良久后,戍声才缓缓开口。
“嗯,大芬子没事儿就老爱在我耳边念叨侯爷,说侯爷心眼儿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上次侯爷大婚的时候,因为实在抽不开身,她为此不快了许久。还有侯爷当初在黄石城的战斗,在星月峡谷,裂天城,甚至叶国的种种战斗,她都时常在我耳边念叨。
每次都是小声子长,小声子短,只要一说到侯爷,大芬子的脸上始终都带着笑”
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周凡梦突然鼻头一酸,眼眶也在这一刻彻底红了起来。
戍声没有在说话,一个人默默起身,半靠在了近前的大树下。
他很想说些什么,又什么都不想说。他想现在就将那些用刀砍在刘素芬身上的人活活捏死,可却提不起半点力气。
只有等不远处的那个身影醒来,只有听到那个浑身血迹的身影无事后,他心里的那块儿石头才会掉下去,那满腔的怒火才会涌上来。
深夜,不舟山深处某一石洞外
“将军!刘小姐身上的伤看着惨重,可都没能伤及要害。只要好好静养月余,便可恢复过来!”
“人,何时能醒过来?”扫了眼从洞内出来的营医,戍声起身发问。
“回将军,最晚不过明日!”
青年营医抱拳再次喝出声,脸庞看不出半点医者应有的模样,只有坚毅,无比的坚毅。他不仅仅是个营医,更是三千护纛铁骑中的一员。
“辛苦了”戍声微微颌首,在拍了拍前者的胳膊后,随声便向石洞内迈进步子,同时也在心里深深松了口气。
皮外伤的确不致命,可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不会有事。万一不幸伤及其内主动脉,那就是阎王爷来了也得摇头。
“侯爷”见来人后,周梦凡连忙站了起来,做礼尊声。
“嗯,辛苦了”
扫了眼前者那沾满血水的手,戍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继而便看向了还在昏迷中的刘素芬。
见状,周凡梦没有半点犹豫,起身便默默退到了后方。
只此一眼,她便明白了当初刘素芬说的什么心眼儿好,什么客客气气的都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谎话。
第一次在山门城见面,因为刘素芬的缘故,前者的确客客气气,乖巧懂事。第二次见面,也是因为刘素芬的缘故,从前者身上压根儿就看不出来半点凌厉。
可眼下再次见面,她才彻底明白了过来,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能走到如今的高度,就算其身后有着苍天大树,那其人也绝不会是一个善茬。
哪怕是看着前方那个披着山文甲胄的背影,她都在不觉间有了一股窒息感。
江湖帮派,地下势力,杀手组织,那些她原本以为庞大的,不可触及的东西在这个背影下,在那一张张修罗铁面之下,在那一柄柄杀人利器之下显的极其可笑。
这些人,才是天下间的主宰者,是真正的统治者。
原地,戍声就这么一直站着,岿然不动的站着。
直至次日的太阳升起,躺在布毯之上的刘素芬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芬姐!”
见前者睁开眼睛后,驻足于此整整一夜的戍声当即就上前半蹲了下去,脸上在这一刻也露出了那抹久违的笑意。
“小,小声子,你怎么,在这儿?”刘素芬虚弱出声,眼底间尽是不解。
“嘿嘿,我在雷州打仗呢,昨天是手底下的弟兄发现了你的踪迹”戍声咧着嘴解释道,神色间除了灿烂还是灿烂。
“芬姐你感觉咋样儿了,哪儿不舒服?”
“没事儿,就是使不上劲,别的都没事儿”看着近前这个满脸憨笑的面孔,哪怕此时的刘素芬没有半点力气,可还是努力的挤出了抹笑意。
“那就好,那就好!营医说了你这都是些皮外伤,多养上些日子就好了!”言罢,戍声扭头便喊向了石洞外
“宁风!去山上打几只鸡炖上!”
“是!”闻声,候在洞外的宁风嘴角一抽,应声便走了出去。
“你说说你都是当将军的人了,怎么还这副不着边儿的样子”刘素芬无奈一笑。
“嘿嘿,咱现在可不是寻常将军了!这雷州近二十万的骑军都归咱一手节制!”
戍声十分骄傲的仰着下巴,大有一副等着被夸奖的孩童模样。
“好好好,咱家小声子厉害,真厉害!”刘素芬努力的抬起胳膊比着大拇指,眼底间尽是欣慰之色。
她又何尝不明白戍声也只是会在她面前这般,相较于爹娘而言,她这个姐姐显然能让前者更加毫无保留的袒露心扉。
后方,周凡梦一言未发,可心里却已经是巨浪翻滚。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不得不感慨这世间情感的奇妙,两个毫无血缘的人竟然真的能像亲姐弟一般,且如今看来比亲姐弟还要亲。
同时她也明白,一个将门世家的少年永远不可能对着自己的长辈露出这番孩童姿态,也许只有姐姐这个特殊的位置才会让其显露出那内心深处的纯真,以及从不示以外人的脆弱。
“芬姐,你不是在木州经营商会么,怎么会跑到雷州来了?”
“这个说来可就长了,因为一些原因后来我又去了雷州的离阳商会。可这段日子战乱的太厉害,路上遇到了些意外,不知怎么就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