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浪是狼狈的从那座帐篷里逃出来的,美人恩重啊,他负担不起。
这雨下得急,停的也快,朝阳在天边勾勒出一道彩虹,让洗净了尘埃和血污的旧城池变得美轮美奂。
天浪骑着战马走进了全州,熙熙攘攘的行人如常地走在街上,这里不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战争,而是恍若真的应该只是经历了一场风雨而已。
本该昨夜就回到城中住进知府衙门的,可知府衙门已经成了堆积贵重战利品的大仓库。
天浪来到府衙时,庞天寿和堵胤锡正在这里忙碌着。
满屋子的珠光宝气,亮瞎人眼。
见到天浪,庞天寿也是颇为激动地指着各种宝物如数家珍。
似乎很想表示自己昨日傍晚夸耀他是个鉴宝专家,结果却闹了那么一个乌龙表示冤枉。
“万岁,三顺王的存货这次被缴获了不少,什么金沙金元宝早就奴婢和堵大人给装箱贴封条了,没什么好看的。
“只有一些珠玉器玩,古董字画之类的还没有封箱,等着万岁亲自来验收。”
看着满屋子的珠光璀璨,天浪知道这下自己发了。
天浪笑模样地随手拿起一只白玉碗,放在掌心掂量着。
庞天寿怕天浪把碗摔下来,连忙伸出双手在下面防备着。
“万岁,您慢着点儿,这玉碗哪怕是放在崇祯年间,也至少能顶整个江南一个月的茶税呢,少说值一万两银子。”
看自己掂量着玉碗的时候,庞天寿的心好像都直蹦,天浪嘿嘿坏笑啊。
“呵呵,怪不得孔有德和吴三桂这群人宁愿出卖祖宗和家国,也甘愿给人当马前卒呢,高官厚禄、财宝和女人,他们大概就是为了这几样东西吧?”
在这样的诱惑下,人心真是少有坚定的,也就难怪人们把战争当成升官发财和抢夺美女的手段了。
放下那只玉碗,天浪不再去看别的,虽然自己也算是一战暴富了,可这些财产八成也只是三顺王财产的一部分而已。
天浪也不想和一群禽兽比较财富的多寡,财富在天浪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串串的数字而已。
随后,庞天寿又和天浪说了他在全州城中为郁青儿她们寻找了一座宅子,而且宅子现在已经打扫完了,问天浪是否现在就让姑娘们住进去。
天浪点了头,还说了该把姑娘们的衣食和所有生活用品都备齐,不要亏待了她们之类的话。
庞天寿答应后,让张福禄去办,随即他便又打开了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翡翠原石。
“万岁,这玩意儿不错,从切开的一角来看,里面是块小孩拳头大的帝王绿翡翠,在所有翡翠中来说,也是最顶级的。
老奴看万岁身上也没什么配饰,便想着这好东西正格的您应该留下做两块玉佩的。”
天浪接过那块石头,也看不出什么子丑寅卯,就是一块切掉了一块外皮的翡翠,特别绿的那种,非常晶莹剔透。
“这块翡翠能做扳指吧?朕更需要一个扳指,玉佩什么的大概没什么卵用。”
扳指是拉弓用的,没有那东西拉不开强弓,天浪早就想弄一个了,其实自己觉着就算是铜的也行,只是一直还没来得及弄,有翡翠的不是更好?
翡翠的可以随时带在手上,这点很必要,铜的若是随时带在手上,确实有些难看了。
“肯定能啊,这块玉打一个扳指,剩下的材料还能做一块儿玉佩。
万岁,您可是天子,不能身上一件儿像样东西都没有。”
“那行吧,大伴找人去弄吧,缴获清点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账目在堵大人那儿呢。”
堵胤锡一听连忙拿账本给天浪过目,天浪推开说:
“有堵卿和大伴儿亲自清点记录的,朕不用看了,只需把金银按昨天说的分掉,珠玉之类的做个价吧,然后也分掉。”
庞天寿一听有些不乐意了,“什么,都分掉吗?万岁可别都分掉啊,大明朝开国这么久,也没这个规矩呀,这么搞咱们不成蒙古人和李闯了吗?”
天浪心说,要真有成吉思汗那样的本事也不错啊,或者说非常不错。
嘴上却说:“这不是规矩,只是现在每支队伍都急需军资,把这次的战利品都分掉,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日后打仗有缴获还是要由内帑和户部按比例收纳的。”
天浪现在最需要获得凝聚力,而用钱财打动人心无疑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可以让所有人都看到为大明皇帝打仗可以得到最切实的利益。
虽然这种利益,自诩君子的谁都不愿意挂在嘴上,可无论是君子还是小人,也都没人和正大光明获得的钱财过不去的。
堵胤锡似乎有点儿耿直了些,他想起好像还有一样东西没分,便问道:“万岁,那战马...”
“朕只要战马,说了缴获的战马全拨给锦衣卫,朕需要尽快建立起一支骑兵为主的亲军。”
几个人正坐地分赃,邓凯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急匆匆走进一名锦衣卫,“启禀万岁,都督同知焦琏带领七千兵马赶到。”
“仗都打完了,他还来干什么?”天浪失笑,而后又想了想,说道:“朕在府衙等他觐见。”
鞥看没有马上传达,而是又靠近天浪一步低声道:
“万岁,这焦琏原是靖江王朱亨嘉的部将,其勇武在广西军中是出了名的。
隆武帝登基之初,靖江王和益王还有溧阳王这些藩王一样也想自立为帝。
结果这些藩王的内讧之下,搞得大明朝仅剩的半壁江山也都七零八碎的,真的很没道理,令人扼腕啊。
不过说起朱亨嘉,广西大部分官员其实并不拥戴他的。”
邓凯最后这句是想解释一下,他又不是庞天寿那种的谁阴谁,谁的坏话都说的家伙,邓凯可真的不想往广西官员头上泼脏水。
“呵呵,”天浪听后莞尔,像是自言自语道:“真不知当这样的皇帝有什么好,不过是箭靶子而已,不做皇帝还好,做了皇帝,死得更快。”
邓凯的话小心翼翼,还把头低了下去,他只是想委婉表达一下焦琏的过去,让天浪对焦琏加深下了解,便继续道:
“靖江王宣布自立后,焦琏按瞿式耜的授意,抓了靖江王,此后瞿式耜升他为都督同知,有意让他做广西的总兵官。
不过瞿式耜抓了靖江王,却并不是为了效忠隆武帝。
而朱亨嘉被俘这件事,就被隆武朝的两位大佬揽到了自己手中。
瞿式耜也因为不支持隆武帝而遭受排挤,最后,这件功劳就被丁魁楚、陈邦傅给领了去。
丁魁楚这才被隆武帝擢升两广总督,瞿式耜也因被排挤,隐退回了肇庆。
然后,广西总兵官就变成了侯性,而不是焦琏。
万岁知道丁魁楚和侯性的关系,侯性的命都是丁魁楚保下的。”
巴掌大的小朝廷,关系竟然这么乱,天浪笑着说:
“也正是瞿式耜在肇庆赋闲的时候,隆武朝覆灭了,他才和丁魁楚拥立了朕。”
天浪是接着邓凯的话说的,“朕不关心瞿式耜以前做过什么,只关心今天他派来的焦琏,要做什么。”
不久,天浪便看到了焦琏。
焦琏这个人有些特别,连面见天子时,都是披头散发的,很生猛,很野性。
不过他束不束头发天浪也没兴趣过问,天浪又不是造型师,心说焦琏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呗,只要不是梳个大辫子来闹腾人,就可以同他聊两句。
天浪也清楚邓凯刚刚提醒自己的话,其实是说明他也对焦琏有些成见的,只不过邓凯的人品不错,不像庞天寿那样不喜欢的人便往死里说坏话。
天浪理解邓凯的成见,毕竟永历帝还是桂王时,邓凯也曾是朱由榔座下的护卫将军。
他对焦琏的成见是,焦琏明明身为靖江王的部将,无论靖江王是自立还是造反,焦琏都不该亲手抓了靖江王,而后送给瞿式耜,这是做人的问题。
何况说靖江王是造反,那是站在对立面的角度,大江南北那么多要自立的野心王爷,责任不在王爷太多,而也全在崇祯。
这么说肯定有根据,谁让崇祯想自杀,都没在死之前把后事料理明白呢?
就算自己好面子不想迁都南京,那也总该让太子提前找个名目南巡吧?
搞得最后一家人全都被包了饺子,大明没了合法的正统继承人,哪个王爷还不想抢着过一回皇帝瘾呢?
这也间接造成了南明弘光以后南明几个皇帝间相互内斗,而后被清军挨个给灭了。
而天浪在这件事上看到的却是,虽然焦琏这个人看着像有点儿一根筋,其实挺有头脑。
否则在他犹豫是否该跟随靖江王的时候也不会去问瞿式耜怎么办。
瞿式耜让他把靖江王抓了交投名状,他也做了。
不过此后他和瞿式耜成为莫逆,今天来,也是要以广西守军的身份来接防全州城的,全州是广西境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