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身轻如羽,手中宝剑只是一道道残影,根本看不见剑身。
城头守将喝令刀盾结阵,抵挡石阶上的马万年和二百明军。
马万年的速度更快,一个贯力已赫然立在城头,落地后一记铁山靠,撞飞了当先的两面长牌,钻入人群后,剑锋左右翻飞,所谓的盾阵如花开般绽放起一朵吐艳的红莲。
那花瓣便是一具具似曾鲜活的生命,黑色征袍随身垂落,让这黑色少年更显修长。
宝剑斜斜在身侧,剑身滴滴答答淋漓下一行血珠,这行血珠正慢慢向辰州参将逼近。
那参将嘴唇泛青,面色如纸,抖动着面颊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左右士卒更是不跌后退,颤抖的枪尖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无尽惶恐。
这面城墙因是防御重点,有近两千守军,而躲在参将背后的就有一千余人。
他们之所以躲,是因为刚刚那个玄甲黑衣的明军小将及他的二百下马而战的步卒,仅在城门内外便杀了沅州军一千多人。
他们任嘛不够塞牙缝的。
倥偬间,马万年蓦的动了,如一股黑风只身扑向千余名守军。
那不知名的参将也立刻动了,而且速度更快,只听噗通一声,参将登时双膝跪地,忽闪闪的身躯惊奇一片尘土。
“将军饶命!”
当天浪和秦良玉来到辰州城外伏波庙旁的当口,辰州城已经在雄风中飘扬起了大明的日月旗。
那旗帜今日分外明艳,两名小将带来的这场胜利也格外的漂亮。
日月旗作为汉家战旗的历史不止是大明,甚至在大唐便已有之,直至民国的青天白日旗也多有效仿。
中唐辰州刺史戎昱在唐军收复洛阳后便有一首诗,《辰州闻大驾还宫》
闻道銮舆归魏阙,
望云西拜喜成悲。
宁知陇水烟销日,
再有园林秋荐时。
渭水战添亡虏血,
秦人生睹旧朝仪。
自惭出守辰州畔,
不得亲随日月旗。
与沅州一样,负责接防和看守俘虏的广西军由侯性带队,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看着那城头黑洞洞却缄默着的炮口,侯性没来由生出一股豪气来。
如果这样的漂亮仗是他打得,恐怕他会吹嘘一年。
辰州知府李广利本来是迎接自己弟弟的,却是连轿子都没下便被秦子佩给活禽了。
秦子佩的两柄苗刀掀翻了他的轿定,害得轿中的州牧大人像是如厕时被头上突兀出现的眼睛窥探一样,惊悚至极。
李广泽更是见到自己麾下被这位红衣女将的双刀‘噼噼啪啪’砍杀近百人之后,一边夹着湿淋淋的裤裆一边趴在地上请降。
如果此时已经带领援兵急速赶到辰州沅陵县,正准备南渡沅江的尚可喜看到这一幕,不知该作何感想?
尚可喜确实也很快便知道辰州丢了的事实,便是破口大骂沅州和辰州守军的无能。
可骂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辰州失陷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于是为了阻止明军继续北上常德,他便在沅陵县的壶头山设下一支伏兵,又告知沅陵县的守军必须严防死守,绝不能如此轻易便丢掉城池。
辰州城城外伏波庙,大局已定,辰州已得,天浪提议叫马万年一起,随秦良玉及众将士共同拜一拜这马家的先祖。
“参见万岁,”“参见万岁!”
“嗯,你们打得好,这场仗,朕要给你们记功,入列吧。”
天浪又顿了顿,开始说道:
“要说上柱国在辽东、京畿和四川,名头大得不得了,包括满蒙汉八旗,他们至今都可以不知朕是大明的永历皇帝,却几乎无人不知曾经有一个秦良玉。”
远见马万年和秦子佩并辔而来,掩饰不住德胜后的喜悦,对天子下马抱拳,天浪心情畅快,看着伏波庙自嘲般对众人说道:
“而在湖广、广西和岭南各地,后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威名可比上柱国的名声还要大呀,真真是历经千年,已经成神了。
不说在广西,就是咱们途径贵州,已经见过不下十座伏波庙了吧?”
“万岁,贵州的伏波庙里,多半都供奉着历史上的路博德和马援两位伏波将军,不能说是马伏波一个人的威名。”秦良玉解释道。
“那么在这辰州呢,伏波庙里就没有路博德的神像了。
连锦衣卫的情报都提供给朕说:辰州沅州各处民家亦以上巳日用羊祀马公。
土俗最敬汉伏波将军马援啊。”
永顺、保靖、龙山、桑植四县土人境内,处处皆有伏波庙,极壮丽,祀事甚虔。
每年到了三月三日,百姓们纷纷醵金购牡羊,倩巫击鼓,人执羊,昂其首刺颈喷血,另一人跪献酒,以将诚敬。”
秦良玉低声道:“洞庭湖岸边的百姓都把马公视为水神,保护江湖船舶平安,渔猎丰足。”
“岂止是洞庭湖岸边啊,其实朕也很奇怪的,此处辰州,乃当年马伏波讨伐五溪蛮夷之地,为何历经千年,被征讨之地,伏波将军的威名却是余威震于殊俗,犹令蛮人凛然敬畏呢?”
接受了辰州知府、参将和沅州守备的投降,祭拜了辰州城外伏波庙,留下两千广西军,天浪和秦良玉隔日便率领主力继续向北。
所经之地并未受到任何阻拦,清军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就连拥有江山险阻的阮陵县,也没有像尚可喜的命令那样严防死守。
亦或说小小的沅陵县城根本防不住明军的猛烈攻势。
攻占沅陵县城,大军开始转向东北,经过印家山、高山、白湾山,白蘖山,渡河再走。
距离常德越来越近了,清军却依然一点动静也无。
“上柱国,你相信尚可喜会老老实实在常德等着我们吗?”
在路上,天浪蓦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秦良玉沉思片刻,而后摇头:“应该不会,如果换做是臣,也不会在常德等着被大军包围,而后坐困愁城。
何况尚可喜、耿仲明这些当年毛帅的养孙,父辈便跟随毛帅在海陆之上与建奴打得你来我往。
他们的领兵用兵,也几乎得到了毛帅的真髓,可以说很少打存粹意义的防御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