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太后有些按耐不住了,沉着脸缓缓开口,“皇儿,王家能出一位皇后,对于他们整个宗族都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儿,哀家和你母后没想着在她的孝期之内让你和她成婚,大婚还需要安排准备一下的。
何况天家选后,所有地方百姓督抚衙门都需责无旁贷的配合,违令者便是不忠,别忘了就算王芊芊被立为皇后,她是君,可她的家人依然还是臣,君王父母之命不可违,哪怕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孝期,天家也可以夺情,都是为了你能早生子嗣,这是天下大事,这一点,难道王家会不懂吗?”
“儿臣明白,只是君王之命也要合理合度,王而农已离家数月,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议论他妹妹的婚事,芊芊的先考王公故去,长兄为父,儿臣怎好在芊芊长兄不在的情况下和她成婚啊?
母后母妃就暂且等些时日,不会太久,儿臣这便派出快马去襄阳迎接王而农,让他加速回来,届时儿臣也会尽快命礼部着人去王府提亲的,请母后和母妃放心。”
“嗯,”王太后勉强点了头,沉吟片刻,又对天浪说:“如此也好,不过孤和你母妃已经提前告知了何阁老,选杜衡和芳芷为皇妃,至于青儿该是个什么品级,我和你母妃还要再斟酌斟酌。”
“母后......”天浪还要开口,却被王太后打断,“怎么?后宫选秀,六选之前是不需要皇上参与的,孤作为你的嫡母,有权定夺此事,只有六选之后,看中三人,再由皇上自行将三人封为皇后、皇贵妃和贵妃。
杜衡和芳芷进宫也有些时日了,青儿更是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孤和你母妃日日看着,早就把她们俩当成儿媳妇了,难道皇儿对孤的眼力还有怀疑?”
“不.....”天浪想说不是,却又被马太后打断,有些应接不暇了,“不是就好,那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吧,杜衡和芳芷虽说是何阁老的亲身女儿,但朝臣之女入宫为妃,又不是立她们为后,于礼,最多也只是模棱两可,算不得逾制。”
“母妃!”天浪终于激动地打断了马太后,神情紧张,“儿臣只想娶芊芊一人,效仿孝宗弘治先皇与张皇后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再另娶。”
“胡闹,”王太后‘啪’地一拍手中凤胆在书案上,吓得杜衡芳芷连忙跪下。
王太后声音提高了,很是动容,“皇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儿臣知道,儿臣只爱芊芊一人,不想另娶嫔妃,儿臣相信,如此也照样能与皇后百年好合,儿孙满堂。”
“皇儿啊,”马太后激动的几乎落泪,“你这是抽的什么疯啊?啊?孝宗当年是什么情况,我大明如今又是什么情况,两者之间能比吗?
可就算是孝宗皇帝当年有那么多的兄弟和旁支,最后他不也因为只娶张皇后一人,而为武宗崩逝,从此再无子嗣付出了惨痛代价吗?
若不是张皇后只留下武宗一个成年的皇子,何苦武宗驾崩后由他的叔伯兄弟继承皇位?这样的前车之鉴你还敢犯?你拿我大明的宗庙社稷当什么?
孝宗至少还有叔伯兄弟的子嗣可以继承,你有什么?谁又是你的兄弟?姓爱新觉罗的要造你的反,姓朱的同样在造你的反!
崇祯末年,我朱明皇族繁衍几十万,可如今凋零至此,除了你已经没有谁还敢说有三代以内的皇室嫡亲血统了,只王氏一个给你生养,你怎么能够儿孙满堂?你糊弄鬼呢?”
王太后见马太后气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连忙劝她先别说了,自己接着说:“皇儿啊,孤和你母妃已经最大的成全你们了,你们是真心相爱,这点孤知道,孤从来也没说反对的话吧?
可你和她这又是闹的什么幺蛾子啊?我大明三百年江山,如今全系在你一人身上,关于你的子嗣问题,绝不能有失,孤和你母妃绝对不想有不测的那一天,百年之后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
“母后严重了。”
“一点儿都不严重,你还敢拿孝宗和张皇后的例子说事,就更是刺激到孤和你母妃了!”
王府中的声音终于寂静下来,人人诚惶诚恐,生怕给刚刚两宫太后和皇上争执的余怒波及到,都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城门是随时为他们打开的,天浪和芊芊默然走在回桃花苑的路上,对,他们是走着的,没有乘车,可气氛里只有气愤,没有任何花前月下的浪漫,明月新辉洒在他们的身上和脸上,而他们的脸色却是阴着的。
郁青儿远远地躲在后面,她也不想怯怯地看着芊芊幽寒的背影和天浪讨好般的紧随。可回去的路只有一条,她心里清楚走在前面那二人的沉默意味着什么,那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是即将冲破堰塞的山洪。
天浪想要拉芊芊的手,却被芊芊一把甩开了,“不要试图说服我,我刚刚没说话,只是不想和她们吵罢了,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就会接受你们强加给我的命运。”
“老婆,你知道的,我肯定是不会说服你去接受的,而且我同样也不会接受,我只是一时无法说服母后和母妃,很抱歉对于这次突然的意外毫无准备,不过这件事情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慢慢想办法。”天浪安慰着。
芊芊凄然的扯起嘴角,“呵呵,算了,原来我也以为找到了你,便找到了我们彼此的归宿,却不料世事已经变迁,沧海早已化作桑田,一切都与我们曾经相爱的背景不同了,你的皇宫,并不是我们爱情的城堡,只是上演我们爱情童话的虚幻舞台。”
芊芊眼神空洞的掠过眼前一切景物,迷茫飘向远方,声音飘忽着,“你应该知道的,我对你、以及对我们的感情一直都是最挑剔的,最希望我用生命去追逐的爱情是最神圣最纯洁的爱情,但如今摆在我眼前的却是一团乱麻,解开一团,又会面对另一团,我的头就快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