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一直以来都是大西军的第一猛将,这个自不必说。那郝永忠和所有的其他将领都不一样,他是从一个最普通的士兵,一场战斗接着一场战斗从起义军的大旗手一直杀到了如今大明的顶级战将行列,虽然力气比不得天生神力的高必正,可能随时扛起一杆大旗冲锋的人物,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更有他那一身惊世骇俗的身手,这一点自然其他人谁也比不了。
然而当一直被他白文选高山仰止的蜀王刘文秀和李国翰在汉中城西,大战数百回合却仍未分胜负之时,老白真的很震惊。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做到战胜李国翰的,但是他也必须这么做,是的,死也要做。为了做得更好,白文选是经过了最认真的安排的。来到西安城下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谁,所以今天他带齐了自己常用的两样兵器。他在以往的战斗中,马下使刀,马上使枪,可如今的身边没有骑兵和战马,今天又将面对几近乎于无敌的双刀将李国翰,他老白竟然决定在步战中以花枪破双刀。
当白文选大步冲到了李国翰面前时,两人就再无二话了,白文选抖枪便刺,朵朵枪花顷刻间又变成了灵蛇吐信,只这一路便是十余枪。李国翰在刚刚集中精神破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见白文选再对他说什么。那么多的明军都发出了不要命的呐喊,白文选在这众多人的喊杀声里显得声音很微弱,然而他的到来却是猝不及防的。
这让李国翰被白文选犀利的攻招打的连连后退了数步,堪堪稳住了阵脚后之后,方才定睛看向白文选。他紧接着边战边笑着对白文选说:“好个顽劣的不肖子,被老子踢的屁股还不够疼是吗?今日又跑来找打?让你老子今日好好治治你的失心疯。哈哈,来来来,老子今日要么让你服,要么让你死!”
白文选眼看着这个被他深恶痛绝的敌酋肩上披着的猩红绒斗篷只剩下一半了,而只剩下的这一半儿似乎还带着正在燃烧的小火苗儿。浑身蓝色的盔甲泼满了早已凝结了的以及正新鲜着的血液。那些浑身沾满的血液让李国翰本应该抖动着的胡须都绺在了一处,就像一根儿刀削面横在了鼻孔下。更像是蘸满了朱砂的毛笔,书写着那些死在他手下许多明军的姓和名。
看到那些血红,白文选心中的怒火已更填了七分,这让他击出的招式更像是在搏命。对,他一定要让面前的这个人去死,无论自己能否活着。李国翰也曾交手过无数的明军将领,却从没有见过如同眼前的这样一位不要命的人。他不知道他的姓名,也懒得去猜问他的姓名,他只想要他的性命,总之让他尽快变成一具尸体就是对的。
李国翰有一身的胆,本事自不必说了,天命六年时便随父亲离了明经略杨镐,投了老汗王。此时萨尔浒大战已经过去六年了,后金军此时刚刚夺取了辽阳。辽阳之战前,李国翰及父亲便已经和后金暗通款曲了,投降后的李国翰被老汗王授予了世袭三等副将之职。太宗年间的李国翰更是授选为皇太极的侍卫,他是真正来自清廷大内的高手。天聪汗更是为他赐号‘墨尔根’,满语意为贤人、智者或神箭手。
知道还有谁也被封了这个称号吗?您猜对了,是睿亲王多尔衮,被封为‘墨尔根代青’(mergendaicing)代青满语为统帅,即英明的统帅,多尔衮的封号是这样在汉语中才被译为睿亲王的。
面对这样一个智勇双全的敌人,白文选要不是拿出搏命的招式,恐怕根本敌不过人家一招半式。就连同为大西军一脉的他的上官刘文秀,那个被称为献忠四将军的今日大明的蜀王,都奈何他李国翰不得。白文选,你可以吗?
此时双方已经战至五十招开外,白文选虚点了几枪,佯攻李国翰下盘。李国翰的黑旗双刀成剪,似乎想要夺下白文选的花枪。机会来了,白文选紧接着又是一枪直奔李国翰暴露的前胸而去,那枪头上的寒光转眼便闪烁在李国翰的胸前。这时却看李国翰双刀由自己的下盘忽然向上反举,那双刀竟然在白文选的枪尖距离自己前胸一寸处时将老白的花枪锁住。
李国翰双刀回拉,白文选力穷,被夺得向前踉跄跟进了数步。李国翰却闪过了身形,将花枪斜着拽向了自己的肩后,侧身又飞起一脚踢在了老白的小腹处。这原地发力的一脚便让白文选顿时飞出去足足能有一丈开外,老白的口中还连连的吐着血沫,李国翰的双刀却已经合在了一只手上,他用空手翻转了从白文选手中刚刚夺来的枪头,‘嗖’的一声,飞掷了回去。双眼已经发黑的白文选知道李国翰绝对不会轻饶了他,根本来不及多看,只凭借着直觉一个侧滚翻滚想要躲闪。虽说仍然被李国翰的飞枪刺中了自己的屁股蛋子,可就连这样的结果却也是他百战的经验所产生的一次奇迹。
嗨!这次屁股不用再被踢了,更不用等待战后那四十军棍了,而是直接被捅了一枪,以后再踢就会更痛了。老白身边的十几名明军见到自己的主将受了伤,就是不知道屁股挨一枪算不算重伤,他们立刻冲过来组成了人墙,掩护着其中的四个明军去救老白。
那四个明军一搭手,抬起了老白就往身后跑,李国翰哪肯相让,就看他黑旗双刀飞舞,挡在前面的十几个明军不一会就都撕裂着飞去了一旁,满地的残肢,各个骨断筋折。正当李国翰继续快步追杀,誓要抓住白文选并将其大卸八块的时候,只看见南方不远处又在掀起烟尘滚滚。李国翰也不用猜,因为南方已无清军,这必是明军的援兵再次杀到了。他停下脚步,抬眼向那边望去,看到这援兵队伍的最前,高举着一面绣旗,旗上一个大大的‘刘’字,李国翰顿足腹诽道:“晦气,晦气,这冤家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