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历五年(公元1651年),清顺治八年二月初,接连下了十来日的雨在这个清晨终于停了下来,虽然地面还很泥泞,天空却已经万里无云了。郑成功决定今日要在陈友龙带来的300门火炮的配合下,发起对淮安城的进攻。淮安城池不是很大,城墙也不是很高,陈友龙没等有人喊123开始,就发炮轰城了。明军的炮火震耳欲聋,一开始就对左梦庚的部队造成了比较大的杀伤。
左梦庚原本就不会打仗,遇上了郑成功这样的对手更是让他毫无防备之心。然而明军火炮带给淮安城的冲击波更让左梦庚心中的美梦被炸得粉碎。看着眼前已被炸成了蜂窝煤一般的士兵们,同样被硝烟熏制的灰头土脸的左梦庚开始痛骂道:“姓郑的,你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老娘这就跟你拼了!”常言道:“兔子急了还能咬人呢。”本来就是想糊弄老板一点儿工资花花的左梦庚,这一次也被惹毛了。
明军对淮安南城的炮火准备在这时已经停止了,郑家军迎着城内飘来的硝烟,开始了试探进攻,人数不多,只有千余人。迎面的硝烟蹿进了这些士兵的的鼻子内、眼睛里,让人感觉这一千士兵是在泪奔的样子。这要是用短焦镜头放慢的拍摄此时明军流泪的画面,再外加后期平行蒙太奇纠错式的剪辑,一定会整出一部超现实主义的宏篇爱情巨制来。所以此时的我们理应庄严起来,在这样一场本应该血腥的战争就要开始之前,感谢双方代表团为了中华文艺复兴的伟大事业,将战争升华成为了一种艺术境界。
好了,我们庄严的默哀已经完毕,大家请睁开眼吧,这时,您的第一句话会这样说:“我靠,清军怎么冲出来啦!还来了这么多人!”郑家军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仿佛有些懵懂,说白了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对面那些灰头土脸的灶王爷就冲着他们杀了过来。
郑家军毫无例外的再次溃败,郑成功看着眼前被狗撵兔子一样赶回来的队伍,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现在已经没有脸可丢了,身后就是皇帝派来的督战队,听说皇帝不久也要离开九江赶奔到战区,这场仗就只能死拼到底。郑成功命令道:“叫起后续攻城的部队,冲过去截住逃兵掩杀追兵,总之我的意思就是,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冲上去把所有人都砍死!”
郑成功根本不管什么队形和章法了,他把刚刚还准备分批攻城的九千士兵全都派了上去。陈友龙则指挥着炮兵向城内开炮。面对着明军毫不留情的炮火,左梦庚也拼了,在炮火和硝烟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左固山大喊道:“弟兄们,咱们与其在这淮安城里等着挨炮弹,还不如就此全军杀出去,砍死那群南蛮子!“身边的士兵们听到大帅的动员,也都深以为然,他们一个个的高喊:”冲啊!杀出去!”
淮安清军几乎全军出动,左梦庚和郑成功这两个半吊子的主帅、外加上两支半吊子的军队,准备要在烂泥塘中打响一场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荡气回肠的战争。左梦庚根本没有准备好要全军出城、压上进攻;郑成功更是没料到自己会把左梦庚逼疯。而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现在,两边儿都是打到哪儿指到哪,完全没有准备、没有章法、没有预案、没有逻辑。
郑成功本来不想打的仗,如今也打了,派出一千人去进攻却引来了上万人的反击,再派出去九千人应敌,却又招来了左梦庚十万大军跟他玩儿命;左梦庚更是觉得本来大家都相安无事的一起搭台唱戏,各自向各自的老板领工资呗,其乐融融的日子既然你不好好过,那大家就都别想好。可左梦庚发疯有他发疯的资本,人家毕竟手里有十万大军啊,然而郑成功的兵力却只有人,就算是现在已经全部投入到战场了,还是被左梦庚的队伍瞬间淹没掉了。
可怜咱们郑大官人,上坟烧报纸不说,还把周围的树林子给点着啦。还要啥平行蒙太奇了,送郑大官人一首打油诗吧“辛苦遭逢眼眶青,干戈寥落满天星。衣衫破碎风飘絮,身似浮沉。惶恐滩头说惶恐,烂泥塘里烂泥人。人生自古谁无死?若想逃生——那是不可能啦。”
陈友龙的5000督战队也不用督战了,郑家军都被包饺子了,还给谁督战呢?情急之下陈友龙调转炮口向乱军之中狂轰滥炸,然而炮弹迸溅起来的更多的却是泥水。接连十多天的雨已经把淮安城外的大片空地变成了烂菜地,大池塘,陈友龙一开始还能看得清楚战场上是一群烟熏火燎的人在群殴一群样子比较干净的人。可碰上这两位打到哪里就指向哪里的主帅,战场又是临时的,连计划也是临时的,局面如何能不混乱呢?
也许他们也都会排兵布阵,但是此刻两人根本没心情去干那事儿。完全就像两个黑社会老大带着小弟们打群架一样的,冲到一起就扭打成一团。地上由于十几万人的践踏变得越来越泥泞,明军的炮火还在不时的迸溅起泥浆,人们在一起扭打、倒地、翻滚。掐脖子的、扣眼珠的,打耳光的都有,打到最后竟然分不清敌友了,几乎所有参战的人都是一身的泥浆,战场已经混乱到了极点。
既然两位主帅都懒得排兵布阵,两军的士兵们干脆连敌友都懒得分了,看谁不顺眼上去揍一顿就完啦。这些人身上还干净的地方大概就只有眼睛了吧,能分辨敌友的方式大概也就是对方的眼神。只要对方的眼睛里表示出比如“你愁啥”这样的神色,甭管是敌是友,俩人一准儿会打起来。
想问问对方是谁么?还是算了吧,干脆听不见。眼前的这个烂泥塘更像是一个大油锅。锅里人就像是外表沾满面糊儿的炸鸡、炸鱼,他们在油锅中被烹炸的劈啪作响。